第八百零一章树影迷离,花落人散不相聚

    就在玄门面对天罡教文成云时,姬飞晨悄然回到南疆入口。四圣景明福地是他开辟,没有人对福地的了解能胜过他。

    自大湖潜入福地,眼前豁然开朗,呈现一方天光清明的秀丽河山。群山之间元气纵横,各种灵药仙草肆意生长。

    到底此地由“清泓道人”所建,在道人陨落后,这处福地因为沾染天心龙山的气运,其中元气悉数转化先天混元一气,向洞天方向转变,

    千岩万壑,灵峰峥嵘,福地内部有四十九座笼罩金霞紫雾的仙府以天道之数排列,守护中央的云霄仙府。

    “顾少岩已经成道了吗?”姬飞晨似有所感,看向其中一处仙府。那是灵渊仙府,若没有姬飞晨横插一手,他才是真正的南方福地之主,有太元宫在背后撑腰。

    姬飞晨掐指一算,暗忖:“我这一走,云霄仙府失去地仙坐镇。若灵渊仙府得太元宫支持,恐怕会动摇云霄仙府的统治地位。不过这样也好,玉不琢不成器,这便是我那便宜徒儿的第一个考验。”

    唐少初想要执掌仙府,成为福地执掌者,灵渊仙府的刁难必不可免。

    姬飞晨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辰光仙府前,偷偷观察周万兴的近况。

    周万兴是一个炼器入道的散仙,欲炼周天星辰法器,另开一脉仙道,成就自身道果。如今站在仙府门口,感觉那仙府中飘渺莫测的仙气和星光,姬飞晨有更深层次的感悟:“这周万兴不简单啊。”

    昔日姬飞晨和周万兴接触,便察觉周万兴暗合大运,有天道紫气护身,隐隐指向玄门至尊。乃仙道另一祖师,故而得三道尊垂青。但这次一看,哪里是三道尊,分明是某位玄圣在人间的代言人!

    “是了,这股仙气有点眼熟。当日我成为‘地仙之祖’,有几位玄圣出面救援。除却幽冥教主的未来身和我那本尊外,似乎有一人对得上周万兴。”

    那是星辰道的起源,一种炼星证道的奇特方式。比起诸天万界的结构,这位元星玄圣更喜欢三界混一。因为这样一来,无量真空皆归星辰海,是他的势力范畴。周万兴,仅仅是在人间传播星辰道的代言人。

    姬飞晨一念至此,忽然那辰光仙府上空逸散的星光汇聚,形成朦胧的白胡仙翁形象,对姬飞晨含笑示意。

    见玄圣露面,姬飞晨连忙回了一礼。

    “小兄弟,日后我这星辰法门,还需要你多多照拂。”

    “彼此彼此,还要仰仗前辈指教。”

    待仙翁消失,姬飞晨松了口气:“果然,凤仙大姐说得没错。玄圣道君在人世各有代言人。人间的变化,完全是天域大佬们的交锋。”

    如今,姬飞晨勉强算“半个大佬”。只是他手底无人,必须亲自上阵,走在人前。但也因为其特殊性,所以会有不少大佬暗中支持。只不过能不能扛住太元道尊,全看他自己了。

    接下来,姬飞晨又去太阴仙府和吕杨仙府瞧了瞧。那吕杨虽未真正归来,但仙府中剑光闪耀,暗合剑仙大兴的运数,让姬飞晨心中不喜:“我那本尊已经开始落子四圣景明福地了!”

    兜兜转转,姬飞晨最终走到云霄仙府前。

    “云开雾散,天龙呈祥拜紫府。”

    “霄清日明,大道真流属黄庭。”

    仰头望着自己昔日留下的楹联,姬飞晨的神色有些复杂:“虽然没想将黄庭大道留在云霄仙府,但这里还是保留几幅大道之图的传承啊。”

    他摇摇头,缓缓走上门户前。两侧守护石兽毫无动作,看他从门户穿行,走入仙府大殿。

    清泓道人归去,云霄仙府由木笙打理,司马康等魔门度化之辈在仙府中作为总管、执事辅佐木笙。现在除却唐少初在后殿祭炼本命法宝外,其他人全部都在主殿观看东海转播的实况。

    木笙坐在曾经清泓道人的位置,司马康等人站在两侧,观看大殿中悬挂的宝镜。这是玉芝仙姑参照阴阳法门祭炼的两仪宝镜。一阴一阳,分别在飞云岛和云霄仙府,可以让两地实时通讯。所以即便木笙没有去东海,也能凭借宝镜直接观看东海之上的景象。

    姬飞晨心中好奇,便隐身走入大殿,观看镜中画面。

    陈洛对文成云。

    二人都是姬飞晨的熟人,而且他心中对二人实力对比早有预料,明白陈洛这一战必输。

    “再怎么说,文成云在黑瀛洲都是跟晨空较量的圣地级传人。不论法力、境界、道行,都力压陈洛一头。”

    见二人打斗四百回合后,文成云凭借手中玄妙的神通渐渐占据上风,姬飞晨便扭头准备离开去找唐少初。

    就在这时,木笙忽然一声惊呼,他回头看向画面。

    只见陈洛抛出一口仙剑,引动穹空之上的紫色雷霆:“雷道煌煌,紫霄钧天!”

    一片雷光笼罩东海,噼里啪啦从海面升起一颗颗粗壮的连天雷树。那树冠弥漫数百里,将文成云包裹在雷霆中央不断轰击。

    自太霄道尊证道后,太霄一脉的法门但凡引动穹空雷精,威能皆会比原本提升三成。如今陈洛豁出去,凭借全部法力引动九天神雷,已经将自己的法力在一瞬间耗尽!

    “这是我全力一击,如果你能逃出来,那我绝无话说!”

    陈洛面带疲态,收起秦武遗留的紫霄钧天剑,默默从雷树攻击的范围内离开。

    雷树攻击源源不断,司马康默默计算时间,足足维持一个时辰。

    “这种紫霄雷法的攻击,恐怕都能覆灭一整个山门,摧毁好几座山峰了。”

    木笙点头说:“就算新晋地仙,也不能无伤接下这一击。当然,师兄例外。”

    “你这丫头倒是看得起我。”姬飞晨心中苦笑,然后盯着画面中渐渐离开的陈洛:“秦武死后,太霄宫内部压力莫大。这小子敢出面挑起大梁,的确很不错。这一招‘紫霄千雷齑’后,对他的非议可能会小一些。”

    他看得出来,陈洛趁文成云大意时催发的雷霆的确抢占先机。文成云仓促凝聚的“五雷正法罩”瞬间便被轰破。就算是后来施展的“纵地金光法”和“六甲奇门术”也被雷树笼罩,将文成云打成重伤。

    然而——

    文成云法力太过雄浑,用三十六大神通中的“起死回生”,立刻治愈仙体,硬生生扛着雷霆消失。

    当雷霆散去,文成云完好无损悬在半空。只是他脚下的礁石连同海水被雷霆轰碎,留下一处真空力场,让四周的海水无法轻易填补这个大有三十里的深坑。

    “很强的攻击。”文成云吐了一口浊气,挥出一道火光将陈洛逼退:“只是你的法力还差了些。”

    如果是秦武施展这一招,两人对拼法力消耗,或许还有胜算。但陈洛法力不济,远不如文成云这个级数的人。

    姬飞晨露出赞同之色。没错,圣地传人级别的存在对自己虽然不难。可对其他人而言,仍然是一条天堑。

    文成云硬抗雷霆的这一幕,众仙看在眼中。

    东海仙家一片哗然,而仙府中的木笙神色有些严肃:“圣地传人级别的法力就真这么浑厚?那唐少初没有达到一元极限,会不会在未来出现差池?”

    按照木笙的打算,是要把唐少初按照掌门来培养,带领云霄阁大兴的。如果打不过圣地传人级别的存在,会不会在日后出问题?

    司马康琢磨一番,小心翼翼说:“姑奶奶,虽然少主没有炼成一元大秘,法力极限远不如那些圣地传人。但当年韦清琛不是也没炼成吗?可凭借后天努力仍然赶超诸位圣地传人,成为当今西方蛮宗之主。所以,如果少主努努力,未必不能继承清泓府主的衣钵。”

    “但愿如此吧。”

    提及唐少初,姬飞晨想了想,便去后殿查看他的情况。

    唐少初在外修行时,因本命灵宝慎之又慎,不敢擅自决定,想要得道统真传后再做定夺。

    回归仙府后,木笙将“清泓道人”和玉芝仙姑整理过的《云霄炼器秘注》赐下,让他从上面三百六十种法宝中任意选择。

    云霄阁的根本大道是“两仪阴阳”,上推混元,下演四象。所以唐少初选择的根本法宝也以阴阳为根基。

    可在姬飞晨和玉芝仙姑的推演中,阴阳大道演变光暗、水火、天地、乾坤、生死、动静、日月……所以二人留下千奇百怪的法宝祭炼法门,包括什么生死洞冥镜、两仪玄光镜、乾坤阴阳葫等等,琳琅满目,让人无从选择。

    “听姑姑说,师尊当年选择本命法宝虽然和云霄阴阳道无关。但他手中有一面生死洞冥镜,是生死大道的升华。师伯手中的金蛟剪也是阴阳之理,但凡阴阳之物皆可剪断。”唐少初坐在四方鼎前考量再三,最终选择祭炼一把“乾坤日月尺”。此尺能分清浊,量日月,有无上大能。

    “日后我必将执掌云霄阁,尺为教化,正合我用。”说完,唐少初立刻将各种材料扔入宝鼎,以福地镇运之宝祭炼自己的本命玉尺。

    姬飞晨隐身在旁悄然观望。

    “这小子的道基比黄少离要扎实些,应该是木笙指点的缘故。”看到日月尺渐渐成型,姬飞晨伸手一指:“老君体自然而然,生乎太无之先,无穷无有,先天地生。”

    轰——

    一道两仪玄光自暗处射入宝鼎,化作混元之气翻滚,方鼎内渐成鸿蒙气象。随后有灵光凝聚老君法相,分阴阳,辟乾坤,逐渐和唐少初凝聚的本命灵宝融合,提升宝物的品质。

    “我给少离传承,便帮你提升一下宝物品质吧!”姬飞晨这一点化,这件法宝日后当有真器之望。

    瞬间,宝鼎内冲出日月神光,照亮整个仙府。

    “少初炼宝成功?”木笙等有感,放弃杜越和文成云的战斗,立刻前往后殿查看。

    “又一个。”姬飞晨站在宝鼎盘,当唐少初祭炼法宝时,他感觉到身上多出一缕和唐少初的因果。当唐少初成为地仙后,便算是自己度化入道的仙人,填满自己十二万仙家的名额。

    姬飞晨拿出一册宝箓,书写唐少初的名讳,并且露出轻松的笑容:“他不需要我费心,有前世宿慧和云霄阁气运加身,还有师姐、师妹等人指点,地仙板上钉钉。”

    在木笙等人到来前,姬飞晨立刻离开,去忙自己的正事。

    他前脚离开,木笙等人后脚赶来,正看到唐少初祭炼法宝的那一幕。

    “怪了,他炼制乾坤尺不应该这么快啊。而且那乾坤尺暗藏混元气象,有老君神光洗练——”木笙想到了什么,吩咐司马康:“你在这里护法,我去去就来!”说完,她马上前往月阳苑,神情激动不已:“如果……如果我没有猜错,应是师兄回来了!”

    月阳苑,昔日“清泓道人”潜修之地,如今唯有二童子看守门户。

    木笙看到门口打瞌睡的青竹、赤桃二仙童,立刻推开贴着封条的门户。

    进入大门,一阵香风袭来,只见那颗仙气缭绕的桃树下,正站着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

    “师兄!”

    桃树随风发出沙沙的声音,细碎的淡红莹光宛如花瓣随风散落。

    “师妹,许久不见了。”姬飞晨扭过头,对木笙笑着打招呼。

    “师兄这次是要回来执掌云霄仙府吗?”

    翠裙少女惊喜交加的表情,让人不忍拒绝。

    可姬飞晨缓缓摇头:“这次回来,只是为把这颗桃树挪走。回头你用天母娘娘赐下的那颗神草仙禾继续镇压仙府气运。”

    木笙在惊喜后,想到姬飞晨和云霄阁因果斩断,确实不可能归来。但她仍有些失望:“难道不能想办法再回来吗?”

    “不能。”姬飞晨的命数已经被太元道尊从仙道中剥离,名义上只是地仙,是自己重新凝聚的“地仙之祖”业位,不在云霄阁祖师之下。

    他和云霄阁祖师两人可平辈论道,探讨先天妙理。就算姬飞晨想要拜入云霄阁,那祖师也不敢收啊。毕竟目前的姬飞晨已经被剥离仙道命格,连不久之前的天仙业位都废了,不算入太上道祖一系。

    收留姬飞晨,意味着打太元道尊的脸面。明面上,仙道道君是不能做的,哪怕元星玄圣也不能。至于暗地里,可以设法跟地仙之祖交好,期待他开辟的另一仙门道统。

    姬飞晨拂袖一甩,将黄庭道君留给自己的灵根收走。随后木笙怀中有另一道青光落入院内,扎根桃树所在之地。那灵禾摇身一变,幻化桃树外形欺骗旁人。

    又是一阵灵风吹过,姬飞晨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淡漠的话:“灵禾仙根是天母娘娘所留,你成地仙的机缘,且好好把握吧!”

    花散风停,只留木笙一人望着幻化出来的桃树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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