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忽悠着燕赤霞和宁采臣去研究真龙术数之道,实则知道,这东西和道术的理论不说是背道而驰,也是天差地远,一头扎进去,没研究出个名堂别想出来。
白河借着讨论术数的机会,将燕赤霞嘴里的道法掏了出来,对这个人的天赋评价又提高了几分。
他的道术修行确实不成系统,是典型的野路子,能够修行到这个世界的顶尖,实在是绝世之资。
佛道混杂这种囧事在这世上为什么是常态,燕赤霞倒是给了个很简单的答案,因为佛法对付妖魔鬼怪有着很特别的效果,因此这个世界的大多数门派传授秘法都是道佛混杂,白河听了这个答案,不由得观想了一下‘命运’,这东西给不严谨的编剧擦屁股也是拼了。
白河凝望夜空,突然有些觉得无趣,元神渐渐强大,他也触摸到了这个世界的力量上限。
千年老妖们能够凭借着强悍的法力修为横行霸道,凡人练气士想要飞升成仙却异常艰难,天劫来的也是很干脆。
元神再坚韧,最多也只能弄些不深不浅的道术,真正逆转天命的道术,根本无从谈起。
确认了这个世界玻璃心的本质,白河反倒对在这个世界钻研‘道术’没了什么太大的兴趣。
水浅不栖真龙,这个世界的规则下出现的道术,白河觉得还是洗洗睡,赶紧把信仰收了完事。
……
“龙王爷!我家孩儿上京做生意,路上不太平,请您千万保佑!”
“龙王爷,近来家中鬼祟出没,请赐下符文,助我驱除邪秽。”
“龙王爷保佑!我女儿明日下嫁,千万保佑她日后无灾无难、多子多孙。”
金华城外,一群百姓正在对着一座刚刚建起没多久的庙宇殷勤跪拜,几个人站在远处,一个华服中年人看着这座龙王庙,叹气道:“孤在江浙多时,却没料到龙王庙也会有这般香火。”
“这是真龙宗这些年干得好大功德。”一僧人念了声佛号,低声道:“前些年间北郭镇兰若寺盘踞的千年树妖,被这位真人的真传弟子宁采臣宁道长除灭,鬼王黑山老妖祸害地方百姓,人鬼不安,真龙宗主亲自出手,给予镇压,这十年间金华附近州府妖魔尽除,阴阳相安,真龙宗功不可没。”
“真是道德之士。”贵气中年看着庙前的信众,赞叹道:“这几年长江大水,东南半壁匪患此起彼伏,孤王在扬州虽有心振作,却无力回天,这金华州府一片祥和安乐,是真龙宗之功也;元和法师,你是金顶大师高徒,不知这位真龙宗主的法力比诸金顶大师如何?”
“阿弥陀佛,老师曾面见真龙宗主,这位宗主乃是天纵奇才,老师虽然修有法相金身,却无法揣度真龙宗主的法力。”
“竟是如此大能!”中年震惊道:“莫不是金顶大师自谦?”
和尚苦笑一声:“不敢欺瞒吴王,老师在金华城中时,黑山老妖仗着鬼王之身在江浙横行霸道,我家老师几番出面规劝,都是毫无效果,真龙宗主只是一场斗法,就将黑山老妖镇压在地,无法再为祸患;这等手段我老师万万不如。吴王殿下,听闻你府中有一位麦供奉就是真龙宗弟子,为何不在此处?”
“老麦喜欢饮酒作乐,我也管他不得。”吴王表情无奈:“何况孤王这些年间在封地得罪了若干蝇营狗苟,有老麦坐镇王府,孤王心中也安稳点。”
他看着云山雾罩的长山,眼中露出向往之色:“孤王有时候恨不得丢掉身上这担子,上山修道,了却凡尘俗事,不知道是何等逍遥。”
“王爷慎言。”吴王和元和和尚身后,一个一脸严肃的文士服老者插口道:“王爷,如今东南政局大乱,正需要你这等忠义之人拨乱反正,以免局势败坏,怎能生出这等弃世之念?何况这世外之人,我看也非尽是纯良之辈,千年老妖和鬼王作乱东南多年,败坏阴阳平衡,江浙之地宗门寺庙林立,竟然没有人斩妖除魔!即使是这真龙宗主,依老夫看也是颇有蹊跷,他降妖伏魔是不假,但是宗门之名如此犯忌,又设立庙宇,妄用淫祀;派遣弟子入您王府实是心机难测,老夫不敢多言,还请王爷千万留心。”
吴王皱了皱眉:“龙王从古至今皆是正神,何来淫祀之说?既然是祭拜真龙,叫做真龙宗也无可厚非,至于老麦虽然心性跳脱,这些年来侍奉府中,也没有逾矩之处,傅大人之言得无太过乎?”
“老夫早已不是什么大人,这一番话并非诋毁真龙宗,只是为了提醒王爷,勿要在治世正途上偏离太远。”傅姓老者拱手道。
“多谢傅大人提醒。”吴王客气道,又见傅姓老者面露忧色,问道:“傅大人莫非还在担心京师的事情?”
“唉,我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辞官不干,但是那些新任督抚横征暴敛,每一次都要我来出面安抚,这才罢手不反;这一次福州百姓抬着我的旗号造反,怕是朝廷再容不得老臣了。”傅姓老者眼眶含泪面向北方,叹息道:“皇上,我傅天仇再难为您效忠了。”
“傅大人不须丧气。孤王给朝廷上辩的折子估计已经到了,傅大人此次多半也是有惊无险,何况若是傅大人不在,江南再反了又该怎么办?朝廷诸公都是明智之人,不会做出自毁长城之事。”吴王摆摆手,自信十足地说道。
傅天仇心底苦笑,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彻底地完了。哪怕皇上再信任他,哪怕天下都知道他傅天仇的清名,也不会允许乱民打着他的旗号造反,这意味着他傅天仇在地方上的存在,已经对中央集权形成了威胁。
即使是旷世明君,也不会允许他继续呆在地方。
何况这朝廷……傅天仇皱了皱眉,坐镇江浙这十年来,他就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朝廷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倒是这个吴王,年轻时候是著名的地方恶霸,前些年突然弃恶从善,傅天仇原以为是笑话,但是几年来频繁接触,倒是让他看出来吴王是真心改过,这个发现让傅大人再次感慨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一切都是这么的乱。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
“等等!王爷,傅大人,元和法师!快躲起来。”几人正在看龙王庙庙会,吴王府的侍卫看到一伙人,连忙拥着几个大人躲在了集市角落。
“是他们!”吴王看着集市口走来的一行人,脸色也是一变:“六扇门,还有国师府里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
“唉!国师府的人如今也这般霸道。”傅天仇看着国师府的僧人站在六扇门捕快之前,不禁叹了口气:“他们来真龙宗做什么?”
“国师掌握天下宗门权柄,听说这几年间诛灭了不少门派,多是有不利于真龙宗的地方。”吴王看着这一行人在集市里面买酒喝了起来:“走,赶在前面上山看看,真龙宗在江浙一带颇有功德,若是国师府的人有了误会,孤王颇有几分薄面,也好将真龙宗保下。”
傅天仇和元和和尚点了点头,绕着小路到了长山山口,就有一个道士迎了上来:
“几位贵人,贫道明法,掌门有请。”
“明法供奉。”吴王吃了一惊:“你也投了真龙宗?”
“无量寿佛,昔日明法已故,如今明法得师尊启发,在真龙宗中洒扫念经,做些庶务,吴王不必过于吃惊。”明法施礼道,一双眼睛精神奕奕。
这些年间,明法得到白河不少毒害,白河本拟这个三流道士读了《长生经》和种种毒鸡汤资料之后,会变得三观崩溃,然后白河再重新注入正能量,彻底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孰料明法读了《白河长生经》之后,竟然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不知道领悟了些什么鬼东西,不仅仅道行大增,还用他的道门学识,举一反三,找出了种种不合道家规矩之处,让白河颇为惊喜,破例允许这个道士加入《长生经》的编著之中。
“阿弥陀佛。”和尚念诵一声法号,对吴王低声道:“这位真龙宗主似乎早知我们即将造访,或许别有想法。”
吴王点了点头,注意到山道旁正在耕田的火居道士:“这些火居到是勤劳。”
“等等!”傅天仇看到梯田田垄里的稻谷,突然面色一变。
他摘下一串麦穗,拉住带路的明法真人,急声问道:“这稻谷是什么来路?”
明法含笑道:“傅先生有何疑虑?”
“我问你,这稻谷可是用法术种成?”傅天仇表情严肃。
“傅大人,有什么蹊跷吗?”元和僧捡了片稻谷:“这山川灵气浓郁,这稻谷倒是没有法术痕迹,应是自然生成。”
“自然生成?”傅天仇转向吴王:“王爷,你看看老夫手中的稻穗,再计算一下这片田地的产量,且告诉老夫,这世间可有什么自然生成的稻种能够一亩一季产粮600斤的么?元和法师,你们寺院种稻,不用上法术哪里来的这种产量?”
“一亩600斤?”吴王震惊不已:“傅大人,你不是在说笑话?”
“杂交稻和秘制肥料,乃是我们宗主赐下的妙法,宗主说,若不是技术之力有限,肥料不足,山上施展不开,否则还能再高产些。”明法含笑道:“几位勿要再摘了,长山耕种不易,也请怜悯下火居们的辛劳。”
“这种法门是能够外传的?”傅天仇大怒:“天下连年灾荒,你们手中握此妙法,却坐视百姓受苦,若是东南丰产之地能够普及这法门,天下每年少死多少人?你们方外之人,就当真没有一点儿普济众生之心吗?”
“无量寿佛,当年黄巾起义的几位大概最初也是想要普济众生的,我们不想背上谋反的罪状。”明法摇头:“何况这种技术只有明主方能普及,傅大人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还相信如今朝中坐着的是明主吗?”
“悖逆妄言!”傅天仇斥道:“天下落到这个地步,是朝中出了奸臣。”
“所以皇上是无辜的……罢了,也是老生常谈。”明法笑笑:“我辈方外之人不愿议论朝政,师尊要见几位,莫要在这细枝末节上纠缠了。”
傅天仇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吴王也是心中惊罕,不仅是明法这个印象中的三流骗子如今一派仙风道骨,更是震惊于这遍地的谷稻。心中也转着和傅天仇一般大公无私的念头。
他们一路上了长山顶,就看到了那传说中的真龙宗主,吴王见礼一番,坐在蒲团上面,却见这真龙宗主看着自己的视线十分古怪。
他心中起疑,正要发问的时候,就见这个一头白发,面容很年轻的道人抬手,吴王明智地收声,就见到国师府的使者带着一队人马,大模大样地走上了山来:
“你就是真龙宗主?还不快快下跪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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