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第65章 属下知错了

    烟雨被带到宣绍的房中。

    宣绍将她安置在宽大舒适的檀木大床上。

    命人叫来了路南飞。

    烟雨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只觉耳中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和忽近忽远的嗡嗡声。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听不到。

    路南飞走来的姿势有些别扭。

    她白着一张脸,看向路南飞。

    路南飞却是为她把了脉,又仔细的检查了她的耳朵。

    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冲宣绍说了些什么。

    她分明看得到他的嘴在动,却仍旧一个字也听不到。

    烟雨扶着床缓缓坐起,看到宣绍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浮起一层担忧,她只觉浑身冰冷,“我是不是聋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想这么问的,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嗓子在震动,但她不能确定自己的音量大小。不能确定宣绍和路南飞听到了她的话没有。

    宣绍和路南飞都抬眼看向她。

    路南飞动了动嘴。

    烟雨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到。

    路南飞眉头紧皱。

    宣绍说了句什么,他转身去了外间,不多时便拿了笔墨纸砚回来。

    宣绍提笔在纸上挥就。

    少时。收笔将纸送到烟雨面前。

    “匣子里装的是震天雷,你的耳膜天生异于常人,那响声太过剧烈,又离得太近,所以你才会暂时失聪,但不要担心。一定会好的,一定会。”

    烟雨抬眼看向宣绍。

    他说,一定会好的。且说了两遍,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他也没有信心?纵私吉圾。

    “真的会好么?”烟雨问道。

    宣绍笃定的点头。

    烟雨垂了头,不多时便抬起头来,看他。“那在我耳朵好以前,也许帮不上你什么。可是……你能不赶我走么?能让我留下来么?求你……”

    看着烟雨脸上的不确定和哀求之色。

    路南飞忍不住别过脸去。

    宣绍深吸了一口气,来到桌边,提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少时,他又拿来一张纸,“我不会赶你走,无论你听不听得到,都不会赶你走。赎你用了好大一笔银子,赶你走岂不太吃亏?”

    烟雨忍住心头酸涩,看着那一行字,傻傻的笑了笑。

    宣绍车上随意一套建窑黑釉兔毫盏,或是桌上摆的黑釉油滴盏,各个价值不菲,他会是在意银子的人么?

    但见他安抚的笑容,烟雨还是点了点头,“我耳朵疼,头也疼……”

    宣绍拍了拍床头,示意她躺下,转身和路南飞一道出了房间。

    烟雨这时才发现,路南飞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似乎真是挨了打了?

    路南飞跟着宣绍出了上房,回身将门关上。

    “公子……”

    宣绍抬了手,制止了路南飞要开口的话,“派人多注意严家的动静,严家一举一动都要汇报给我。想来,是我最近太过仁慈,才让他连我的人都敢动!”

    路南飞抬头看了眼宣绍,见他面沉如水,一双黑亮黑亮的眸子里翻滚着怒意,赶紧低下了头来,“是!”

    “听闻京城隐匿着一位不出世的神医,也许他有办法医治烟雨的耳朵,派人查出他在哪里。”宣绍又吩咐道。

    “是。”这次路南飞倒是没有犹豫。

    宣绍抬脚欲走。

    路南飞面色挣扎,却还是开口道:“公子……”

    宣绍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公子,属下知错了……昨晚若不是属下存有私心,将烟雨姑娘撇下,也许就不会有今天之事……”路南飞把头压的低低的,面上有愧疚之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严燕生会下手这么狠,更没有想到,严燕生居然知道烟雨耳力过人的秘密,会想到用这样的办法对付烟雨。

    他只是气烟雨不经意间,就迷乱了弟弟路明阳的心思,记得弟弟临走前还隐晦的托付他照顾烟雨。气烟雨既进了弟弟的心,还入了公子的眼。他只是气不过,想要给她一个惩罚而已。

    却不想,后果会这么严重……

    宣绍闻言,一语不发,抬脚出了院子。

    路南飞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耳膜已伤,就算能寻到那传说中的神医,恐怕也救不了她的耳朵了……

    想到能那么快的救公子出天牢,能找到城防部署图,能挖出西夏的奸细,能让王大人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烟雨都功不可没……

    甚是上次跟踪高坤,找到高坤在宫外的老巢,都是烟雨的功劳……

    让耳力那般非凡的她,往后都要忍受听不到的生活,她一个弱女子,能承受这样的结果么……

    路南飞攥着拳头狠狠的捶了自己一下,抬脚出了院子。他暗下决心,不管有几分希望,也定然要找到那传说中的神医!

    皇宫大内,华音殿。

    穆青青一面捏着泛青的葡萄放入口中,一面笑意盈盈的看着高坤。

    “恭喜昭仪,贺喜昭仪,终于出得心头一口恶气。”高坤坐在一边,笑着说道。

    穆青青掩口轻笑,她只不过让高坤派人去提点了一下严燕生,烟雨耳力非凡,便听闻严燕生竟用震天雷炸聋了烟雨的耳朵。

    看她没了过人的耳力,还如何留在宣绍身边,如何让宣绍信赖她。

    今日穆青青心情大好,连带着看高坤那简直比女子还美艳的脸,也甚觉赏心悦目。

    “同喜同喜,烟雨失聪,宣绍身边就少了一个长耳朵的助力,想来高总管也是心情不错吧?”穆青青又剥好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

    高坤但笑不语。

    若不是听闻穆青青说了那丫头耳力非凡,他至今仍不能想明白,自己明明十分小心,为何会被宣绍发现那处宅子,害的他受干爹一通责备。

    “皇上今晚要驾临华音殿,昭仪还是早些准备吧,奴才就不在这儿耽搁功夫了。”高坤起身道。

    “多谢高总管,您慢走。”穆青青没有起身的意思,青涩的葡萄汁液丰富,她甚觉好吃。

    高坤见状,脸色略淡了几分,转身离开了华音殿。

    穆青青是高兴了,为了替穆青青出气,而得罪了宣绍的严家现在却仿佛置身在刀尖上一般。

    弹劾严家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飞上皇帝的御案。

    皇城司也不断有不利于严家密报上呈。

    严家之地位,岌岌可危。

    宣文秉及宣绍,甚至都没刻意做什么,只是露出些对严家的不满,有的是人揣摩着宣家的心思,前呼后拥的来打击严家,生怕自己打击的慢了卖不了好给宣家。

    严大人将严燕生关在屋子里,禁足数日,前后多次登门向宣绍赔罪。

    却是一次都没能进得宣家的大门。

    连宣文秉都不肯见他了。

    皇上是信任宣绍的,更信任宣文秉和宣绍带领之下的皇城司。

    当不利于严家的密报,一一呈现在皇上面前,弹劾严家的折子也堆了一尺来高时,皇帝终于发作了严家。

    撤去严侍郎官职,全家流放,永不录用。

    虽有穆昭仪在宫中为严家说情,皇帝却是听不进,又疑心穆昭仪在宫外和严家公子有牵扯,更是心有芥蒂。

    穆昭仪虽痛惜能为自己所用的棋子这么快就成了废棋,却不敢再向皇帝进言相劝。

    便是平日里和严家要好的官员,也没人敢在这时候拼着得罪了宣家来为严家说好话。

    末了,严家还是攀上高坤,走了皇上乳母的路子。

    皇上乳母开口求情,终是求得皇帝放严家一马,将严侍郎打了一顿,严家逐出临安城,算是了结。

    经此一事,众人更是看出了风向,皇上对宣家的信任,非比一般。

    赶着巴结宣家的人更是多得挤破了头。

    宣家却在这时放出话来,谁能请来神医,便可入幕宣家。

    相传,三年前有位神医到了临安,只救有缘之人。

    传说这位神医能起死人,肉白骨。

    但究竟有没有这号人,究竟有没有人见过?没有人说的清楚。

    但关于这神医的传言,在临安却是颇受追捧。

    宣家如此大张旗鼓的寻找神医,莫非是宣家哪位主子病了?

    众说纷纭之时,路南飞却是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神医找到了!

    就在临安城外十里亭近旁的庄户上住着。

    近来冒充之人甚多,路南飞医术精湛,稍一试探,便知深浅。这次,他亲自说神医,想来应该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宣绍闻言,立即回到卧房。

    烟雨正独坐在软榻上,手里翻着一本《太平御览》神情专注。长长的睫羽在她白如凝脂的脸颊上投出淡淡的影子,除了偶尔翻书的声音,她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般。

    宣绍站在门口,看了她很久,她都没有发现他。

    以往他人还在院子外头,她就能听出他的脚步声。

    自从她耳朵听不见以来,她愈发的安静,起初她还会问他,她的耳朵还能不能好了?后来就连这个问题也不问了,平静的让人心慌。

    宣绍清了清嗓子,提步靠近。

    烟雨的目光依旧落在手中书页上,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直到一双大手,盖在了她眼前的书页上,她才抬头,冲他轻轻一笑。

    宣绍提步来到桌边,提笔写下“找到神医了,我这就带你去……”

    未写完,便揉了纸张,扔在一旁,搁了笔,抱着烟雨便出了房门。

    如果告诉她,找到神医,神医却说没有办法,岂不让她更加失望?更加心灰意冷?

    还是什么也不说,直接带她去就是。

    烟雨拍打着宣绍的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

    她是耳朵听不见了,又不是腿不能走了!他这么抱着自己,谁知道旁人会怎么议论?

    现在她耳朵听不到,再也没了八卦的来源,听不到旁人的脚步声,更听不到院墙那边如何的议论她,这让习惯了耳听八方的她很没有安全感。

    她宁愿缩在宣绍的房间里,整日整日的不走出来。

    宣绍却是不理会她的反抗,径直抱了她上了马车。

    一路上遇到宣家的家仆,都赶忙低了头,该干嘛干嘛,只当什么也没看到。

    烟雨不知道,这几日林玉瑶想方设法想要进宣绍的院子,来见她,都被人挡了回去。

    林玉瑶在宣夫人那里哭诉了几次,宣夫人将宣绍叫过去,宣绍却连个好脸色都没给。

    宣夫人也没了办法,儿子的脾气有多执拗她是知道的。

    林玉瑶见不到宣绍,也见不到烟雨,在丫鬟的怂恿之下,闹着要回家。

    宣绍听闻,二话不说,派了车马随从,立即将林玉瑶送出了府。

    林玉瑶后悔之时,马车都已经出了临安城了。

    宣绍将烟雨放在宽大的马车,格外舒适的软榻上,并亲自冲了茶汤给她。

    烟雨笑着接过,吹开茶叶沫子,细细品了品,笑呵呵的冲宣绍竖了大拇指。

    宣绍看着她的笑脸,心中却一阵痛楚。

    她骤然失去听觉,失去曾经最引以为豪的东西,却从不哭闹,确认了这个事实以后,便安静从容的以微笑面对。

    如此坚强,坚强的让人忍不住怜惜……

    他抬手想要触碰她莹白的仿佛透明的脸颊,却在她骤然望来的视线下,将手抬了几分,落在她的发上,轻抚了抚。

    马车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儿外头停了下来。

    路南飞在车外禀道:“公子,到了。”

    短短一句话,却难掩声音里的期待和忐忑。

    只是烟雨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出马车已停,却再也不能一下子判断出马车是到了哪里。

    “来,下车。”宣绍起身,骤然想起烟雨是听不到的。

    转身回来,又抱起她,飞身下了马车。

    路南飞上前推开院门,院子里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四散。

    小院儿的地扫的很干净,地上晾晒着各种药材。

    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听到响动,从屋里走了出来。

    “神医,这位便是那位骤然失聪的姑娘。”路南飞上前道。

    烟雨有些窘迫,在人前被宣绍抱着让她十分别扭,转过头,将脸埋在宣绍胸前。

    老者冲宣绍点了点头,“进来吧。”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竹床,一张竹椅,一张木桌,木桌边上一个高高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种药材。

    屋里萦绕着淡淡的竹子的清香,混合着草药的香味,十分宜人。

    “把她放那儿。”老者指了指竹床。

    见宣绍一直抱着,许是以为烟雨不仅失聪,还走不了路了。

    宣绍倒是没一点尴尬之色,小心翼翼的将烟雨往竹床上一放,立在一旁。

    老者欲要去搬竹椅,路南飞倒是十分有眼色的将椅子搬到的床边。

    老者往椅子上一坐,拉过烟雨的手腕,微凉的指尖搭在烟雨的脉门上,目光落向烟雨的脸颊。

    烟雨只觉那老者的手猛地一紧,抬眼向那老者看去。

    只见那老者错愕的看着她,灰眸之中,翻滚着浓烈,且她看不懂的情绪。

    烟雨心中一惊,欲抽手回来,却见那老者已然恢复平静的神色。仿佛刚在那一切不过是自己眼花了而已。

    烟雨抬眼看向宣绍,只是那老者是背对着宣绍的,刚才的异状,宣绍并未看到。

    路南飞更在宣绍之后站着,也未能瞧见什么。

    莫非真的是自己眼花了?耳朵不好使了,眼睛也不行了么?

    烟雨犹疑不定。

    老者却已经收手,又看向她的耳朵。细细查看一阵,转过身去,对着宣绍和路南飞,说些什么。

    只是烟雨完全听不到。

    “这姑娘鼓膜受损,若不修补,便一辈子无法恢复听觉。”白须白发的老者摸了摸自己白如雪一般的胡子,淡然说道。

    “神医可有办法修复鼓膜?”路南飞忍不住问道。

    “这位小哥莫要一口一个神医,在下也只是略懂岐黄之术,当不得神医二字。”老者一笑,“修复也不是不能,只是这鼓膜是个精细之物,又在耳道深处,却不是个容易之事。”

    路南飞连连点头,以示认同。[妙*筆*閣~]miao笔ge.更新快

    宣绍眉头轻蹙,“神医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呃,这位公子,称在下安大夫便可。”老者抖了抖自己净白的胡子,“要求嘛……公子既能寻到我这里,想来也是听过我的规矩的,我只救有缘之人。”

    宣绍冷冷一笑,“这‘缘’字,也看怎么说。”

    老者呵呵一乐,“我要黄金百两,沉香一斤,天山雪莲一对,千年人参一株。公子若能找来,便是有缘之人,在下定为这位姑娘修复鼓膜。”

    宣绍毫不迟疑,当即应道:“好。不知安大夫合适可开始着手?”

    “自然是越早越好,鼓膜破损的时间越长,越不容易修复。”老者捋着白胡子,“地方嘛,就在这里,你把这位姑娘留下,我先替她调理身子,待你寻来我要的东西,我便开始为她修补鼓膜。”

    宣绍脸色一冷,“把她留下?这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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