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铎回来的消息是封锁的。
除了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他的出现。
他除了出去办了几件事之外,就在长岛陪于佳薇。
他介绍身边几个得力的人给于佳薇认识,谈事情也从不避讳着她。
黄秘书来了两趟,都看见那个老板带回来的叫阿恪的少年始终跟随在侧。
阿丽直言不讳:“你要失宠了。”
黄秘书:“……”
于佳薇私底下想要培养陈东铎的审美,就教他插花。
直到陈东铎插出一束红玫瑰白玫瑰粉玫瑰的花束,于佳薇才放弃拯救直男的审美。
这天夜晚,有一个不速之客到达长岛。
来人是冯戟。
冯戟进来的时候,于佳薇正在花厅内插花。
她用向日葵,栀子花,铃兰,小雏菊,尤加利叶和满天星,包裹上蓝紫色的包装纸,用彩带系了一个蝴蝶结。
“冯爷来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冯戟走过来,“我不找你,我找陈东铎。”
于佳薇讶异的挑了挑眉,“他回来了么?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在哪儿?他还活着?”
她攥住胸口,呼吸困难,“他真的还活着!你没有骗我?”
冯戟:“……”
别墅里开着地暖,很暖,于佳薇就只穿着针织线衣。
冯戟却外套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男士羽绒服,整个人被包裹在其中,一进来就是扑面的热气,再加上被于佳薇这么一气,就跟水壶沸开了一样,脑袋上都冒热气。
他直接把羽绒服给脱了。
“我知道陈东铎回来了,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
于佳薇惊讶极了的模样,“我都不知道我老公回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
冯戟总算是被于佳薇说的哑口无言了。
他真是想,无比的想直接揭陈东铎的底,把这个男人在于佳薇眼里心里这种高大上的形象给破坏掉。
怎么能有这样死心塌地跟着陈五的缺心眼的女人。
他直接转身,朝着楼上叫了一声:“陈五!陈东铎!梁继北!”
或许是气的厉害,嗓音提的高,最后吼那一嗓子的时候还吼劈了,咳嗽了起来。
于佳薇掩着唇,“你赶紧去隔离吧!”
冯戟:“……”
就在这时,黄秘书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朝着冯戟毕恭毕敬道:“冯爷,老板有请。”
冯戟随着黄秘书上了楼梯。
茶室内,茶香袅袅。
是冯戟最喜欢的茉莉花茶的茶香。
陈东铎坐在茶案之后,正在斟茶。
冯戟落座。
一盏白玉茶盏放在了他的面前。
淡色茶水上点着一抹翠色。
冯戟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他说:“你真是命硬。”
“嗯,”陈东铎点头附和,“比你命硬。”
冯戟:“……”
他咳了两声,“你把她转移到哪里去了?”
陈东铎挑眉,“她是谁?”
冯戟看着陈东铎波澜不惊的眼神,简直是厌烦了这夫妻两人一个比一个能演戏会装的。
他直接说:“你引我去一个错误的地方,却给魏正阳透露出正确的仓库位置,放了水叫魏正阳把人给中途劫走了,宋青萝现在都还下落不明。”
陈东铎并不回答。
他斟着茶,浅斟慢酌。
“先喝口茶,降降火气吧。”
冯戟太阳穴都气的一跳一跳的。
陈东铎这茶不是降火,而是火上浇油,他的慢条斯理就越发刺激的冯戟整个人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游走。
他直接将陈东铎面前的茶杯抢过来摔在地上,隔着茶案攥住了陈东铎的衣领,将他拉过来。
“就算她再十恶不赦,她也救了你,”冯戟说,“她也养了你。”
四目相对。
眼神逼视着对方,蓬勃燃烧的火焰在两人之间燃烧着。
“陈五,”冯戟咬着牙,“你该还她的恩。”
陈东铎缓慢抬起眼帘,拂开他的手,“她对我的恩情,我也已经还完了。”
冯戟闭了闭眼睛。
“我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话,带着强烈的颓败之意。
宛若从枝头凋落的枯叶,新鲜的血肉都已被凛冽寒风刮走,只剩下残缺的叶脉根茎。
陈东铎注视着冯戟的眼睛,许久后,他吐出一个字:“好。”
冯戟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将羽绒服重新穿在身上,刚要打开门,身后,于佳薇忽然叫住了他。
“送给你。”
于佳薇将扎好的花束递给他。
冯戟沉默了几秒钟,才伸手接过。
他静默的看着花束中的向日葵,想起来儿时病床旁边的花瓶。
那里,每天都会有人来送新鲜的向日葵。
妈妈告诉他,小五,那是太阳花,是代表着希望,他的病也有希望治好。
“小五啊,你一定能好好的,健健康康长大,长命百岁。”
可他的希望,却被硬生生塞进偷渡出国的渡轮之中,差点成了汪洋大海上的祭品。
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高烧烧坏了脑子,以前的事,大多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身上,只藏有一张照片。
一张女童的照片。
他被关在山景家族的地下室里,是一枚替代的弃子,从出生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疾病缠绕的弃子。
“谢谢。”
冯戟拉上口罩,抱着花束转身,朝着深黑色的夜色中走去。
…………
深夜,黑到极致,仿佛可以掩藏一切污垢和肮脏。
陈家大宅。
自从陈嵩涛被调查以来,在陈家大宅中,已经鲜少有人踏足了。
而陈嵩涛的身边,除了一个老管家和苏玉,大多也都被遣散了。
陈南锋叫郑茵茵带着儿子回去娘家后,他也几乎从未踏足。
可此时,他却又在铺满了灰尘的楼梯上,推开了陈嵩涛的卧室门。
苍老臃肿的老人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双眼紧闭。
陈南锋走过来,眼神宛若阴狠毒蛇一样盯住老人。
睡梦中的陈嵩涛并不安稳。
他感受到有人的注视,挣扎着从梦中惊醒,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陈南锋,猛然一惊,就往后床边挪。
“你……你……”
陈南锋笑了一声。
“爸爸,你会怕么?”
陈嵩涛因为上次从床上栽倒下来,现在半身不遂,都难以起身,“你来干什么?”
“我来要我的遗产。”
“遗嘱我已经拟定好了。”
“还没有公开,”陈南锋说,“所有一切都没有公开,那就是还按照原来的……只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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