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杖责

    梁氏喊了碧绿:“去柴房把姹紫带上来。”碧绿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个粗壮的婆子押了姹紫进来,姹紫跪在地上,抬头看见萧筱也在,总觉得她是来救自己的,心里便充满了希望,先给梁氏磕头道:“夫人。”继而给萧筱磕头,“姑娘。”

    萧筱点点头,见她头发散乱、浑身遍体鳞伤,知道是受了刑了,有些内疚,之前她来求自己的时候自己应该相信她的,可是……唉!“夫人,你对姹紫姐姐动了刑了?”

    梁氏尴尬的笑了笑,“这丫头性子实在是太倔了,不得不……。”

    “夫人,求您看在奴婢服侍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过奴婢吧,我实在是不想给大少爷做妾室,求您给个恩典,哪怕撵我出去都成!”姹紫笔直的跪在那里,眼神温和但带着决绝,直直的盯着梁氏。

    梁氏被她的话激的有些恼怒了,起身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不知好歹的小蹄子!你口口声声不愿意给远儿做妾室,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不过是个丫鬟奴婢出身,让你做妾室还是看在你服侍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你竟然还看不上远儿!实在是该死!”

    姹紫丝毫不为所动,连嘴角的血也没有去擦,依旧那样静静的跪在那里,“奴婢谢夫人给的恩典,可是奴婢身份低微,实在是承受不起,还是请夫人收回成命吧。”

    “你……”梁氏还是头一次遇到她这样倔强的丫头,在白府里除了白老爷子之外就是她说了算,是当家作主的主母,从没有哪个丫头小厮敢这样违背她,越想越恼。长长的指甲抓在木椅扶手上折了都毫不察觉,“来人啊。给我拉出去请家法,狠狠的给我打,打死为止!”

    嫣红去了白慕远那儿,梁氏身边只剩下了一个碧绿是旧日服侍的大丫鬟,新提拔上来的丫头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只有碧绿,依旧面无表情的喊了那两个粗壮婆子来,想要把姹紫押出去。

    “且慢!”萧筱也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梁氏。“夫人这是要做什么?要私下里用刑吗?只因为府上的一个丫头不肯给大少爷做妾?这话传出去可不是要贻笑大方了吗?人人都会说夫人你治家不严,倒是老爷若是知道了,怕是也不会给夫人好脸色看的吧。”

    梁氏冷哼一声,觉得她管得实在是有些宽了。再加上这会子她心里有气。自然不肯像刚才那样对她客客气气的,拂了袖子依旧坐下,“这是我白府的家务事。姑娘是洛北候府的人,还是不要再多管了,至于侯爷夫人要是问起来,我自有话回他们。”

    梁氏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跟洛北候府对着干?萧筱心想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她的,可是姹紫她不能不救,可是此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法子了。梁氏打定了主意要打死姹紫解恨,怕是这时候她说什么都不管用了的。于是转身出了正屋,向静云居的后院走去,白老爷子白景泰就在那里静养着,守在门前的小厮把萧筱挡在了外面,“姑娘止步,老爷正在休息,谁都不见。”

    萧筱大急,若是等白老爷子醒了,怕是姹紫一条命也没了,于是忍不住大声喊道:“老爷,老爷。”

    “谁在外面喧哗?”里面终于有了动静,声音很是苍厚,萧筱大喜,那小厮进去回了话后请她进去,白景泰披了衣裳坐在桌前,气色还算不错,萧筱走进去,白老爷子带了些笑意看她,“你就是七月丫头?”

    “是,给老爷您请安。”萧筱行了礼,“本来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您的,可是有一件事实在是十万火急,只有您才能帮七月了。”

    “哦?”白景泰正色问道,“是什么事?你说来听听,看老夫能不能帮得上忙?”

    萧筱神色焦急,知道耽误不得,立刻回道:“是夫人那边,想必她跟前的姹紫姐姐您也是见过的,大少爷见她容貌好,想要讨了去做妾室,可是姹紫不肯,夫人请了家法要打死她呢。”

    白景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真是反了!我不过躺着休养了几日,她就这样无法无天起来!走,老夫与你一起去瞧瞧。”说罢卖不就走,身子微晃了一下,萧筱忙扶住了,见他如此,自己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是病人,自己却跑来说这些,不是招他生气嘛,可是这会子她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硬着头皮扶着他往前院走去。

    前院里梁氏正由碧绿扶着站在门边看婆子们打板子,姹紫身上已经皮开肉绽,那样厚的板子打在身上竟然一声不吭,周围看的人有的素日跟姹紫亲厚的都哭了起来,认为她这次是没得救了,可是谁也不敢去跟夫人求情,生怕连自己一并也给打了。

    “住手!”白景泰浑厚的声音犹如一声惊雷乍现在众人面前,梁氏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狠狠的瞪了萧筱一眼,忙走上前去想要接手扶住白景泰,却被他一下子挥开了,“我白家的名声都被你这个无知的妇人给毁坏尽了,你如今越老越糊涂了,竟然为了远儿要打死一个丫头,这丫头还是你的心腹,你怎么这样狠的心肠!”说罢已是气喘吁吁,却又忍不住怒道:“远儿呢,去给我找来!”

    梁氏被他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里人这样多,他竟然这样不给自己留面子,梁氏很有些下不来台,自然也不肯服软,冷哼道:“我不过是处置一个不懂事的丫头罢了,老爷何至于生这样大的气,你一向不过问内宅之事,许多事自然是不清楚的,如今又病着,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的好,这里的事我自会处理的。”

    “处理?这就是你处理的法子?”白景泰手指微颤,指着血肉模糊的姹紫怒问,“妄我素日里以为你是个稳妥的,也就放心把家里交给你,在后院里静心养病,却不知你原是这样的狠毒心肠,我看这家你也管不了了,不如就让辛姨娘代管几日吧。”

    辛姨娘一早听到白老爷子在这里忙忙的就赶了来,原是为了不落人口实,这会子却意外得了这样的差事,满脸欣喜,立刻上前应道:“是,妾身一定会好好跟姐姐学习,把家里管好,家宅安宁,老爷您才能宽心,病才会好的快些呀。”

    这话还算窝心,白景泰点点头,辛姨娘忙接过手来扶着他,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他身上,看的梁氏两眼直冒火,可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少顷,白慕远被找来了,路上听说了自家老爹发了脾气,吓的腿脚都不听使唤了,到了白景泰跟前,老老实实的喊了句:“爹。”

    “哼!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你以为我病着你干的这些龌龊事我都不知道!你这个不知上进的畜生,看我不打死你!”说罢喊了自己随身的小厮要把白慕远摁在长条板凳上打板子,梁氏见状忙把他拦在身后,哀求道:“老爷,我就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以后还指望他呢,看在咱们这么多年夫妻情分上,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白景泰刚有些松动,就听辛姨娘说道:“是啊,老爷,大少爷纵使再猖狂,再做出些风流事来,大不了外面传些风言风语,与咱们家又没有什么大碍,姐姐又爱护着,想来大少爷也吃不了什么亏,他知道错了愿意改就成了,您身子不好可千万别生气了。”

    她这话犹如火上浇油,听的萧筱心里暗爽,看来这辛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果然白景泰又怒骂梁氏道:“听到了没,你惯会的护着孩子,也不瞧瞧这几个孩子都被你惯成了什么样,你膝下三个儿女,就只雨儿一个懂事,你说你这做母亲的是怎么当的?这不成器的逆子败坏了我白家名声,你不说严厉些,却还只管这样护着,你要护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要他弑君杀父那一日你才不护着他不成?”

    “老爷……”梁氏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还是想要求情,却被白景泰下令给拉开了,小厮们按着他的命令打了白慕远二十板子,直打到他又出气没了进气才算完,白慕岩和白慕浅两个从官衙回来听说后忙赶了来,板子却是已经打完了,白慕远被人抬着送了回去,梁氏哭哭啼啼的跟了过去,这马上就要成亲了,打成这样可该如何是好啊?

    白慕岩兄弟两个跟着白景泰一直到了静云居后院,见他气的脸色发白,白慕浅出言劝道:“爹,您这又是何必呢,大哥他虽然有不是,可是您也下手太狠了些,要是打出了好歹来可该如何呢?”

    白景泰怒道:“你们两个也是,他成日里不学好你们也不劝着些,就任由他胡来,在外面坏我白家声誉!”

    两人见引火烧了身,忙齐齐跪下请罪,旁边萧筱看见劝道:“老爷,他们两个跟大少爷可不是一样的人,成日里忙着官衙里的事,别说不知道大少爷在外面做些什么,就是知道了,有夫人在,他们也是不敢说什么的。”

    “是了,”白景泰闻言叹了口气,“你们起来吧,我是气糊涂了。”两人才敢站起来,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就在边上站着听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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