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张医生还活着，他现在是鹿角的魁首，如果你想见一面的话，我……”林安斟酌着话语，却被郑灵打断了。
她冷笑了一声，“他？那个抛弃我妈妈，抛弃我们姐妹的渣男？”
“！！！”
林安愕然地看着她。
分得这么清楚的吗？
郑灵俏生生地指着他脑袋上的鹿角，“我的爸爸在那里呢，他一直都在我的身旁，一直都在我的导师体内！”
“这……这样啊……”林安表情古怪地说着，心中却愈发警惕起来。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咯咯咯~~”郑灵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子仿佛会说话一样，笑意满满地看着林安，“乖学弟，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像陈馨迷那样，也把你的鹿角生生掰下来吧？”
是的！
我怀疑你就是要这样做！
林安叉着腰哈哈一笑，“没有没有。”
说是没有，他的熔炉运转，不断地调动着鹿角这个熔炉核心的运转。
熔炉运转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身体不断迸发出各种信号，刺激着心灵释放出对应的情绪，情绪化为火焰在胸膛里燃烧。
而情绪的最终归宿是灵性，于是胸膛熔炉的火焰涌向鹿角内的灵性。
缓缓地，随着熔炉核心被激活，林安可以感受到头顶的这对鹿角仿佛是跨越维度一般，插入到灵界之中。
灵界的灵气被鹿角牵引着，想要沿着鹿角侵蚀入身体，却被规训着只能在鹿角中运转。
最终，它再度变成‘已被驯服的情绪火焰’涌入胸膛，反向刺激着身体，却不会影响到心灵。
这，就是曹教授根据鹿角呼吸法熔炉改良的‘巫师熔炉’完整运转的感觉。
巫师熔炉，不仅神奇地让巫师拥有熔炉技艺施展能力，又拥有强化巫术能力、规训禁止巫术侵蚀心灵这三方面强大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它在现实中运转于身体，而非灵性，不会有巫师特有的那种声势和特效。
不够酷炫，但极为隐蔽。
一般的巫师根本感受不到猎巫骑士已经悄然运转起熔炉，就相当于感受不到别人在提前施法。
但郑灵可不同。
她的人生、她的研究、甚至她构建起的巫术体系，尽数基于对张医生的仇恨，对于猎巫骑士简直不要太了解。
虽然不能直观感受，却也已经猜测到林安在做什么了。
“学弟，我听说鹿角的目标是希望让巫师都成为猎巫骑士？”郑灵突然问道。
林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重点不是变成猎巫骑士，而是不让巫师受到灵界灵气的侵蚀，不会变成巫妖那种怪物。”
郑灵摇了摇头，“确实是很厉害的做法，但这样让巫师失去了快速变强的途径，极端的情绪带来极端的力量，这并非灵界赋予巫师的能力。而是人类本身就拥有的。”
“意志不够坚韧的人，浓烈的情绪会让他持之以恒地去不断做某个枯燥的事情。”
“力量薄弱的女人，会在小孩受到伤害的时候，甚至能抬起一辆汽车。”
“天赋不足的人，会在极端浓烈的情绪下，突破他可能原来一辈子都没有的瓶颈，走向完全不同的天地。”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大厅角落，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扔了一瓶给林安。
见林安迟疑，不由得咯咯一笑，“放心，这次没有安眠药，我知道的，我妹妹这种小伎俩瞒不过你的。”
林安拿着饮料没有打开，她也不勉强，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喝了一口饮料，继续说着。
“我在游戏开发策划会议里听过你讲述的体系，你对超凡的认知很明显偏向猎巫骑士的学院派，更讲究理论构建。”
她将头发梳理到耳后，笑着摇了摇头，“但我要告诉你，你很明显偏离了巫师本应该走的道路，我们更依赖直觉，更依赖灵和性，更相信心灵的力量。”
“你说的灵性只是巫师施展巫术的依托，也许你的研究是对的。但在我的真实感觉里，巫师的力量来源其实是我们的心。”
“心灵，才是巫师的根本。”
她的这番话显然有些脱离林安构建的知识理论体系，但并没有超纲，林安能理解她的话。
毕竟施法源头的情绪、意志、想法、渴望等等这些，确实不是诞生于灵性，而是诞生于心灵。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他表示疑惑。
他不得不佩服眼前的这个女巫，自己懂的她都懂，她甚至比自己懂得更多一丢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
郑灵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的严肃，认真地凝视着林安，目光渐渐上移，看向那对巨大的鹿角。
“鹿角猎巫骑士的代代研究，依然停留在灵性的角度，并没有探索心灵的力量。”
“我知道的，否则我爸爸也不会出这种事。”
“鹿角熔炉核心困不住我爸爸的心灵的，它能困住的，能炼化的，只有刘远谋……”
谈及老刘，郑灵的表情有些复杂。
“所以我不会像陈馨迷那样粗暴地去掰下你的鹿角。”
“事实上，这反而是错误的做法，那样只会让他永久地困在你的鹿角里。”
这依然是在林安过往梳理的知识体系里，他能听得懂。
只是，郑灵又要怎么从自己的鹿角里救回父亲的心灵呢？林安不由得看向手边的那本《焦土巫术》，难道是蛊惑自己炼这个？
他不由得看向爬上沙发蹲在郑灵身旁的黄鼠狼灵性。
黄鼠狼灵性愤怒地吱吱吱地叫着。
——“我要将张白术的意志彻底摧毁，这样爸爸的心灵就会自然而然地回归本体！等着吧，张白术，等着！”
——“没有心灵却又另外结婚生了个女儿，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是又诞生了新的心灵，彻底将过去抛去了！”
——“抛开过去，重新生活？呵呵，想得倒美，我只要过去那个只属于我的爸爸！”
林安表情古怪地听着，不由得想起陈舒云的情况。
貌似，他现在认识的陈舒云，就是一个全新的陈舒云，跟过去的‘鬼面女巫’根本已经可以算是两个人了。
超凡世界……
吊诡如斯！
这有点像是林安以前读书时候听到的一个没有定论的哲学问题——一艘船换掉所有的木板，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郑灵执拗地认为现在的张医生不是她的爸爸，而停留在过去那个嫁接在老刘灵魂之上的张医生才是她的爸爸……
唔……
林安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思考。
爱咋咋滴吧，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做才算是帮了张医生。
貌似，张医生一直渴望着迎回自己的心灵，陈舒云也一直渴望着迎回属于‘鬼面女巫’的那段时光。
啧。
太复杂了，这里面甚至很难分清对错。
林安决定抛开这个话题不谈，直指问题本质。
“既然你说我的鹿角关不住张医生的心灵，它会自己走出来，也就是说并不需要我这边做什么。”他拿起手边的《焦土巫术》，“你又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郑灵往前俯身而来，手肘撑着大腿，仰头看向林安，目光上下打量着，目光摇曳，“因为你最适合这个，你再也不可能在其他地方找到比这个更契合你当前情况的巫术了！”
“这不是理由！”林安依然定定地看着她。
“咯咯咯~~~”郑灵笑了，笑得整个人都扭动了起来，“这是学姐的关照哟，我的乖学弟，姐姐我的预言向来很准的呢，未来你……”
林安翻了个白眼，随着郑灵的话语，鹿角里的张医生和老刘又再度激动起来。
这两个老货并不会指责郑灵，只是不断威胁着林安不要靠近自己的女儿。
郑灵越笑越开心，显然她再度感受到了鹿角里传递而出的属于父亲的气息。
林安没有理会这三人，只是盯着那只黄鼠狼灵性。
黄鼠狼灵性果然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摧毁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的志向入手，当鹿角还在得意出现一个巫师转化为猎巫骑士的新生代的时候，我凭一己之力将林安重新变成巫师，张白术，你的心灵一定会出现波动的。”
——“我会等着，等着这个机会，等着将你彻底摧毁！”
——“嘿嘿，会预言的我真的是太厉害了，从林安变成强大巫师的这个可能的未来里，找到他的招牌巫术给他，哈，他害得谢谢我呢！”
——“等你以后越来越认识到这个巫术对你是如何的好用，如何的契合，嘿嘿，这个欠着的人情就越大！”
——“我看到了，我看到未来了！你一定会为了偿还这个恩情，主动跑来帮我的！”
——“哇咔咔咔，我是真的能感受到网络里那些重生的主角到底有多爽了，爽！”
林安表情诡异地看着这个笑得特别欢乐的郑灵，真的很想问——学姐，你窥探到的未来，就没有说过我能听到灵性说话这件事？
他一直以为这个学姐是个天才！
没想到竟然只是开了外挂！
看她傻乐呵的样子，林安只觉得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拿我的东西，做我的人情？
他低头看向手边的《焦土巫术》书籍……
所以，这是未来的自己写的？噢，还是自己成为强大巫师的那个可能性的未来写的。也就是说，在另外一种自己可能成为彻底的猎巫骑士的未来里，自己是研究不出这个巫术的？
所以，这算是自己写的，还是郑灵写的？
这……
超凡世界的太多事情，真的是充满了太多太多的悖论，让人怎么都想不出个道理来。
见识到了，见识到了。
林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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