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草原动荡

    北地,

    金帐汗国,王城。

    并不算多么宏伟,甚至有些粗狂的城池坐落于大地之上。

    象征着北蛮的雄鹰旗帜在城池上空飘扬。

    寒风朔骨!

    黄沙飘扬席卷。

    一列列北蛮士卒自城墙上巡逻而过。

    北蛮人并不喜建城,而这座王城是整个金帐汗国唯一算得上城池的城池。

    据说是仿大燕的都城而建,只是在燕人口中,这向来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此城在中原百姓看来,甚至都不能算城。

    北蛮人曾经也建过不少城池,可效果并不好,对于他们而言,城池便是一座牢笼,而且北蛮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建造太多的城池。

    此城建造之初,北蛮人还抓了不少中原工匠,方才建成此城。

    城池之外皆以巨岩堆砌,足够高,也足够大,这也是北蛮人的喜好。

    他们追求力量,城池亦是如此。

    即使这座王城并不算多么奢华,却也是北蛮人心中的信仰所在。

    今日,此城迎来了许多汗国的达官显贵。

    八部族齐聚!

    自从当初北蛮被燕国驱逐,曾经的黄金家族威势不复,实力大减,八部族便是各怀心思。

    几大部族的领袖无不想要取而代之。

    只是金帐汗王一系威望很高,占据汗王之位已久,已成正统,他们一直缺少一个合理地理由。

    这些年,金帐汗国的王室也在以各种方式不断拉拢八部族。

    只是仍然改不了双方面和心不和的本质。

    毕竟,汗王的宝座谁都想坐。

    就连作为王室嫡系的完颜氏族,这些年内部也流出了许多不同的声音。

    金帐汗国的王室出自完颜氏族,可整个完颜氏族也并非只有王室一脉,尤其是在老汗王死去之后。

    王庭,

    铺着厚厚白虎皮袄的汗王宝座之上,端坐着一道身着白骨铠甲的巍峨身影。

    他的头发不同于其余人,而是金黄色的,几缕长发遮住了他锐烈无匹的鹰目,一股睥睨的气势散发而出。

    在他身后立着一杆九节白森,顶端是一尺长的三叉铁矛,下面洒落着银白狼王之毛制成的缨子。

    此人正是如今金帐汗国的新任汗王,完颜阿骨打,被萨满教称之为长生天之子的人。

    在他下方两侧,则是坐着一位位八部族的领袖。

    这些人的年龄都已经非常大了,即便是其中最年轻的,也有五十多岁了,最大的也有八十多岁了。

    除了八部族的领袖外,还有诸多王庭大臣,以及几位王子。

    “大汗!”

    “不知你将我们急召而来,究竟是有何事?”

    此时,坐在下方图云部酋长举杯冷然开口。

    图云部是八部族中实力仅次于王族的部族,这些年休养生息,愈发兵强马壮。

    在众多部族中,也以图云部的野心最大。

    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恭敬,甚至显得很随意。

    即便是上任汗王,他们也不见得有多尊重,何况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矛头小子。

    称呼他一声汗王,已经是够给他面子了。

    若非他动用血契令,他们也不会前来。

    当年八部族盟誓,若是王室用血契令相召,无论多远,他们一定会赶来王都。

    这是在长生天下立下的誓言,即便是他们也不敢违背。

    随着图云氏的酋长开口,其余几人也纷纷冷眼看向完颜阿骨打,神色冷漠。

    至于几位王子,脸色则是更加不善。

    他们一直在费尽心机的争夺王位,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完颜阿骨打,还抢了汗王宝座,心情又如何能好。

    如今见到完颜阿骨打吃瘪,巴不得鼓掌庆祝。

    事实上,整个金帐汗国对于完颜阿骨打都是比较陌生的。

    他的生父乃是上任汗王的兄长,但他却是一个私生子。

    他从小出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族,母亲也只是部落中一个地位低下的婢女。

    在金帐汗国,只有男人才有地位,女人只是附庸,甚至有时候都不如一头牛羊。

    各部落之间争斗,成年男子都会被杀死,而女人与不及车轮高的孩子则会被掠夺回去,成为胜者部落之人。

    这在整个金帐汗国中早已成为惯例,所有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位新任汗王自小便是在流亡的路上,辗转于几个部落之间。

    自从他的母亲死于部落战乱之中后,他便前王北蛮的极北之地,谁也不知他在那里发生过什么,他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北蛮的极北之地,向来被喻为禁地,条件艰苦,长年寒冰,非是人能生存之地。

    那里虽有部族生存,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其实和金帐汗国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直到二十年后,才重新出现在金帐汗国,同时“认祖归宗”。

    老汗王请来大祭司,请自验证了他的血脉,证实他的确是完颜氏的血脉。

    不久之后,便是老汗王传位于完颜阿骨打,他方才进入所有人的视线。

    完颜晟冷冽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声道:“今日请诸位前来,只为一事!”

    粗狂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

    长年生活在苦寒之地,以致于他的皮肤极为粗糙,他的样貌更算不上多么帅气,脸上还有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他并不喜欢阿骨打这个名字,所以给自己改名为完颜晟,喻意为太阳升起。

    只是这个名字毕竟是母亲所起,所以他也保留了下来。

    完颜晟冷声道:“如今燕国兵力空缺,正是大好时机。”

    “本汗欲对燕国用兵,夺回我汗国曾经的土地!”

    众人面面相觑,尔后相视一眼。

    完颜晟又续道:“所以本汗希望八部族能够借兵于我,恢复我汗国河山。”

    王庭虽然也有十万大军,但他很清楚,仅凭这点人马并不足以拿下燕国。

    如今的燕国侵吞乾国,底蕴深厚,他们拖不起。

    而汗国八部族这些年底蕴深厚,个个积攒下了丰厚的家底,兵马众多。

    闻言,八部族的酋长纷纷露出不悦之色。

    这些兵马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依仗,若是交出去,那八部族还有何威望可言?

    谁也不敢保证,人交给完颜晟还能否回来。

    他们也怕完颜晟故意借此来消耗八部族的实力。

    图云氏酋长冷声道:“大汗欲用兵,我等自当遵从。”

    “我图云氏愿出兵一万相助!”

    随着图云氏酋长开口,其中几人眼前纷纷一亮,心中有了计较。

    “我屠豢氏愿意出兵五千。”

    “我愿意出兵八千。”

    众人纷纷开口,只是八部族的兵马总共加起来也只有五万。

    完颜晟眼中寒意一闪而过,面色渐渐变得冷漠。

    这可并非他想要的结果!

    完颜晟缓缓起身,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众人心中一惊,暗暗警惕起来。

    随着完颜晟开口,那一丝不安感愈发强烈,似有无数利刃递着他们的眉心,随时都会落下。

    “本汗听闻,燕国那位太子曾以身为饵,一举清除燕国的门阀世家,肃清寰宇,这才有了燕国南下之机!”

    “他之魄力,值得本汗学习!”

    “只可惜,他已不在,不然本汗当真想与他畅饮一杯。”

    图云氏酋长猛然起身,冷声道:“我还有事,告辞了。”

    这话听着很不对劲。

    其余众人也纷纷起身。

    就在此时,上方的完颜晟将手中酒杯掷于地面。

    “啪!”

    酒杯破碎,发出一声脆响。

    霎时间,王庭外涌入许多手执刀兵的王庭护卫,皆是气息悠长,武道有成之人。

    众人脸色大变。

    “完颜阿骨打,你想要干什么?”

    此刻众人也不再称呼大汗,而是直呼其姓名。

    完颜晟冷漠的看着众人,淡淡道:“燕国的太子有此魄力,本汗又岂能弱了他燕人。”

    “诸位都已经老了,不适合再执掌八部族,而是应该将它交给更有能力的人去执掌。”

    “哼!”图云氏老酋长冷哼一声,冷笑道:“你果真是个狼崽子!”

    “不过想杀我们,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图莫!”

    话音落下,殿外闯进一位散发着浑厚气势的魁梧男子,背上背着两柄巨斧。

    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三位部族勇士,皆是法象强者。

    至于另外一些人,也皆是元神九重的武者。

    他们也不是全无准备,在来时带着精锐的护卫。

    图云氏老酋长冷笑道:“我八部族的大军就在王城之外,莫非你真要与我们鱼死网破?”

    “若你愿意道歉,今日之事老夫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完颜晟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镇定自若,淡淡道:“鱼会死,但网不会破。”

    此时,外面忽然涌进来一群年轻人,个个身着铠甲,手执刀剑。

    看见这群人,众人不由大惊失色。

    图云氏老酋长惊怒道:“塔罗!”

    “你怎么会在此?”

    这是他的小儿子,也是众多子嗣中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儿子。

    只因他的母亲是他劫掠来的一个奴隶,是一个乾国的女子。

    他从未想过,这个最不受重视,也最无能的子嗣竟然会出现在此地。

    不只是他,在场的其余人皆八部族中的子嗣。

    他们都是八部族中最为年轻的一代,有酋长的儿子,也有部落祭祀的儿子,更有部落勇士的儿子。

    他们都是八部族中的贵族子嗣,也是平日里不受重视的一批人。

    此刻众人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此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拉拢到这些人的?

    闻言,走在前方的一人大笑道:“父亲,您已经老了,没了胆气!”

    “您应该回归长生天的怀抱!”

    完颜晟张开双手,高举过双肩,大声道:“我汗国的荣耀自此而始!”

    那几位八部族的法象强者此刻伫立在一旁,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显然,他们早就成为了完颜晟的人。

    “图莫,连你也背叛了吗?”

    图云氏酋长怒容满面。

    能被他带来之人,自然是极为忠心之人。

    图莫神情冷漠,伫立在一旁,却是一言不发。

    看见这一幕,众人脸色当即一白,神色慌乱,有人忍不住道:“大汗,我部族愿意出兵!”

    “我愿意出兵五万!”

    完颜晟微微摇头,平静道:“可一个分散的汗国,并不是我想要的。”

    若是放任这些人回去,那生乱的便是金帐汗国。

    图云塔罗眼神火热的望着王座上的那道身影,眼中有崇拜,也有敬畏。

    执剑而起,大声道:“请父亲归天!”

    众人齐声唱诺。

    “请父亲归天!”

    声嘶力竭的呐喊咆哮回荡在宫殿之内。

    完颜晟立于王台之上,目光低垂,冷冷道:“杀!”

    “杀!”

    “杀!”

    刀光剑影间,不断有人倒下。

    鲜血染红了这座王宫,浓郁的血腥之气顺着寒风飘散而出。

    宫门外的侍卫静静而立,对于这一切仿佛视若无睹。

    ……

    沈独自兴源山离开后,便沿途去往了诸多门派。

    七分堂接下了燕国的封赏,其余各派自然不会有什么拒绝。

    在他们看来,七分堂若是有了官府的身份,那势力势必会再次扩张,而那时威胁的便就是他们。

    任何人逃不过利益二字。

    何况连七分堂都答应了此事,他们更没理由拒绝,就算要背负骂名,那也该是七分堂。

    所以接下来的一路上都极为顺利。

    乾国四道十六府皆封赏了出去,这些府城都是专门挑选过的,分散在各处,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彼此联合。

    而在这些府城四周,则是一座座军事重镇。

    燕国只需驻守这些军事重镇便可稳固北境的统治,可以从中抽出大量兵力。

    做完一切后,沈独便立即传讯南安城。

    在得到消息后,议和一事方才展开。

    议和的详情,沈独并未太过关注,他回到南安城时,双方的商议基本已经结束。

    乾国赔偿大燕一万万两白银,同时割让四座军镇,以及南安城一线诸多府城于燕国。

    同时,乾国每年还需支付燕国三千万两,作为驻守南安城士兵的军费。

    议和一事就此落下帷幕。

    在南安城待了数日后,沈独便准备动身前往项南天告诉他的那座洞天福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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