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落幕。
赤龙山脉之间,矗立着巍峨的巨型要塞,它将溪谷完全封死,缔造了绝对无法通过的后天屏障,山脉中的凶恶赤龙群缺乏起飞能力,没有悬崖峭壁,这些强者落地后将永久远离天空成为脱队龙,因此要塞的敌人只在东西两面。
威廉·艾斯伍德登上铁笼,随着脚底离地面越来越远,铁笼开始晃荡起来,他隔着魔鼹鼠皮手套都能感受到金属的森寒。
此刻是夏季,但要塞外部的北方是魔法三王国那边的寒冷气流,由于赤龙山脉阻挡寒潮从正面南下,这里终年低温,夜间凄冷异常。
铁笼高过塔楼,还在继续上升,哨堡就位于左侧,右边则是养鹰楼,不过两座建筑内都碎石满地,围墙早已半塌,去年北部要塞向王都中枢申请了三笔修缮款,军团长的府邸因此更加华美,王国东北部,达利奥·艾斯伍德的富有人尽皆知。
威廉来到足以让八匹战马并肩奔行的城墙上,依托这座宏伟要塞,黑石军团两千战兵让纷争之地北部诸王们噤若寒蝉,不过这也跟所谓的“王”缺少含金量有关。
士兵们单膝跪地行礼,在这座要塞里,艾斯伍德家族就是一切,眼前这位达利奥的独子更是一人之下的尊贵。
“大人,登上城墙很危险。”
威廉背后,身材粗矮,脸色枯槁的男人说道,他失去了一只耳朵,头发乱得像是泥水浸没的鸟窝,腰间挂着的并非长剑,而是两把双刃短斧,浑身只披皮甲,远不如小少爷威武,对方的闪银色铠甲即便在深夜也能呼应月辉。
“怎么,动静吓坏你了吗。”威廉轻笑道,“如果怕黑的话,那就回去睡觉吧,首席骑士先生。”
男人紧抿着嘴唇,怒色清晰的从灰色眸子中流淌而出,在达利奥来这里之前,他就是要塞的共帐骑士官,将近六十年的资历,可不是让对方寻开心的。
矮人丹佐,今年九十四岁,漫长的一生还没过去一半,嗜好且精通近身战斗,圣级战士,北部要塞的两位最强战力之一。
“请您注意用词,我不是艾斯伍德家的仆人,巨岩部落和要塞永远共存,你们只是漫长历史中一段时期的轮值者。”
“那就快来斩下我的头颅。”
威廉全无畏惧的登上城墙,向下眺望,游龙般的火炬在黑暗中闪烁,总数在六百左右,汇聚之后,要塞西边的空地宛若被照亮。
荧荧火光下,威廉看见了自己的父亲达利奥,他的面容一如往常那般严肃,旁边跟着外出参加王子婚礼的高级军官,这些家伙和平时一样不顾场合地相互笑骂着。
但不对劲。
威廉看着挂篮逐渐向上,包括流程在内一切都很正常,可归队人数多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这是一个疑点。
直到梅里耶的外公出现在达利奥旁边,威廉才让人开门,他心底其实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但即便最差情况也发生不了什么大事,战争太过遥远,而那又的确是自己的父亲,世界上也没出现过易容的魔术。
北部要塞内的布局跟城镇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住房低矮平整,最中心的地方是校场,几排木材搭建的酒屋常年生意火爆,一道无比宽敞的道路横贯内部。
两百名全铠骑兵停留在城外数里的地方,当达利奥率兵进城,他直接开口说道:
“将威廉抓起来。”
值守的士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但跟随军团长回来的骑士已经上前,威廉死死盯着面前之人的面容,尽管外貌和声音完全一致,可他敢肯定这绝对是冒牌货,父亲从来不会正式称呼他的名字,混蛋、蠢货、丢脸的东西才是常用词,这种甚至称得上温和的态度,只在幼年时期出现过。
“敌袭!”
丹佐握住两并短斧,他并不相信威廉这个人,但他相信人子对自己父亲的熟悉程度。
“军团长大人,请您出示随身的印章。”
士兵们陷入动摇,威廉的亲卫敲响了警戒皮鼓,沉闷的轰鸣声回荡,要塞内的黑石军团顿时苏醒。
“果真是叛逆。”达利奥冷冷道,“叛逆者死。”
在现场大部分值守士兵还在两难的时候,战斗突然开启,四百名正规战兵向前发动猛攻,六十名中级剑士充当突破手,整支队伍化作了野兽撕咬猎物的獠牙,猛烈地将仓促构成的防御线撞开一道道裂痕。
战斗在开始后的短短时间上升到了白热化,数十年未曾经受鲜血洗礼的北部要塞迎来了战火,炼金兵侍在作战时充分发挥了自身特点,将优势快速放大。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中级兵侍无视了刺向自身的攻击,数柄长剑穿透了他的躯干和肢体,可他却像失去感知一样,挥舞着利刃把周身敌人的首级全部斩下,剑身因此崩碎,他抽出身上的武器,继续向前突破。
直到一柄飞斧将这名中级兵侍的头颅彻底砸碎,他才停止了疯狂的冲锋,但立刻有人接替了空缺的位置,取暖用的木柴垛和房屋被点燃,慌乱的气氛愈演愈烈。
要塞军抵抗的最前方,丹佐和威廉互相守护着背后,开战时他俩的位置最靠前,自然承担了最凶猛的突袭,好在圣级战力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不至于顷刻间被疯子们淹没。
短斧将长剑和敌人的身体从中劈开,丹佐微微喘着粗气,十几支箭矢射来,威廉仿佛舞出剑影,上级剑士的斗气消耗小半,却成功将箭矢击落。
“我可是对你大有改观。”
丹佐爽朗地大笑,一脚踹出,中级兵侍直直倒退,短斧趁机甩出,击杀对方之后,尾部的精钢锁链又将武器拽回。
背后的这位小少爷虽然傲慢无礼,但最起码还像个正常的士卒。
“如果投降有用,我早就下跪了。”
威廉持剑刺穿一名中级剑侍的眉心,可敌人的攻击也削掉了他肩膀上的一大块血肉,斗气极速消耗,长剑濒临破碎,左臂无力再战,今晚局势危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殊死抵抗不是没有意义,黑石军团的兵员总数远超敌人,随着防御线拉开,支援正在一点点填补漏洞,只要这群疯子露出疲态,返攻即刻开始。
突然,大地震颤的波动传来,那是密集而又沉重的铁蹄声,上百匹奔马能在草原上掀起尘暴,而猩红骑士团的主力重骑由圣乙领头发动冲锋时,声势骇然。
数里的距离让炼金战马的速度来到巅峰,它们体内蕴含的强大爆发力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炼金战马的硬度并非血肉之躯可比,就像是两百辆加速到极限的重型卡车,这是牺牲智能换来的增幅。
防线被彻底撞碎,惨叫声回荡,鲜血横飞,被炼金战马正面击中的士兵躯体瞬间崩裂成肉块,然后在接二连三踏过的马蹄下碾为血泥,残忍的屠戮紧随其后展开。
骑兵们绕过了丹佐和威廉,达利奥撕掉了面部的伪装人脸。
“这座要塞即将易主,矮人丹佐,伱在矮山林里的部落可以保持旧有局面,前提是你的效忠,并按时提供酒水和加工武器,至于威廉·艾斯伍德,投降之后,我允许你以后生活在古橡城,当然,不准离开。”
威廉脸色狰狞,果断向前迈步,长剑在他手里散发着寒光,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投降后注定会被当做掣肘父亲的筹码。
不如一死。
“懦夫,你看好了。”
丹佐站在原地,屡次攥紧短斧又颓然松开,他们部落的使命是守护要塞本身五百年,直到未来能够击败邪恶神明的救世主出现,艾斯伍德家族相比起来只是过客而已,同时身为首领,自己需要对部落负责,黑石军团大势已去。
江源抽出狮鹫剑,青色光芒蔓延其上,直到今日,他完成了大半的斗气积累,修炼仅仅数月离上级剑士已然不远,这份成果对常人来说无疑相当可观,但于他而言,提升不是很大。
同样,敌人在上级剑士里强不强也没有意义,只有剑圣级及以上才有机会对他造成威胁,除此之外,都是一斩必杀。
威廉双手持剑,将剑身甩至脑后,黑石家族艾斯伍德兴起于第三次人魔战争时期,初代家主是自行领悟奥义的罕见天才,相传他的坐骑是A级魔物黑石熊,推演出的剑法继承了黑石熊的凶戾悍猛。
利剑甩荡,犹如巨熊挥爪,力道自剑柄至剑尖传递流淌,在锋芒尖刃处凝聚,这是将攻击力集中于一点的杀伤方式,威廉有自信让剑圣也要避其锋芒,但这种方式对时机和距离的要求极其严格。
江源随手一剑刺出,两剑相抵,狮鹫剑居右,剑尖指至敌人脖颈侧方,而在威廉魔物般的力量下,剑尖移动,将之脖颈切开大半。
因其双手持剑,左手牵扯了右臂的延展长度,利剑擦着江源的身前划过,倘若是对方先祖施展黑石剑术,或许还有点危险,但威廉身上露出的全是破绽。
一次交手后,战斗结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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