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战-熊津之战二

    近仇首王身为百济世子时在进攻平壤的战争中杀害了高句丽人的故国原王,为防报复,他们便迁都到汉山城,做出防御姿态,由于齐国的威胁,两国关系微妙的稳定下来,虽未结成联盟,但也和睦相处。

    此次备战,近仇首王动用了全国的财力物力人力,才凑出这两千条战船的规模,之前还被齐国先行剿灭了五百艘。第一批上阵的是一千艘最大型的战船商船和征发的一千条渔船,如今一日不到,大半兵力已全被派上了海战场,齐人又狡猾,知道自己远程武器的优势,一直和百济大船隔着距离,到现在也没损失多少。

    真寺增做出了和坦速那辍一样的决定,他命令道:“右翼船只,急速前进,撞击齐国水师。”

    真寺增心里念道:“若是败了,别说于罗瑕,连父亲也无颜去见,还不如战死在这里,至少体面。”真寺增的父亲是百济的左平,即丞相真高道,于罗瑕是扶余贵族对近仇首王的尊称,而三韩百姓因为语言与扶余人不通,便称呼近仇首王为鞬吉支。

    真寺增已经不报胜利的指望了,只愿自己的死战能给齐国水师多造成一些损失,削弱齐国的力量,使得他们无力去攻汉山城。

    横在真寺增面前的,是十数艘被齐国快船烧毁的增援船只,船上着火的百济人还在惨呼着,真寺增充耳不闻,绕过火船转向,朝着齐国战船飞速扑过来,未被烧毁的增援船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跟在真寺增的指挥船后,也一股脑的朝着齐国水师主力驶去。

    齐国指挥船上,亲卫叫道:“将军,他们来撞船了。”

    快船已被百济船队主力缠住,无法赶来救援,屈博益喃喃道:“他们要拼命了。”

    “是否转向后撤?”

    屈博益摇摇头道:“他们齐头并进,要撞击我们的船身,此正是炮轰的好时机,沉住气,放完炮再走。令旗官,传我命令,原地不动,发炮三次,之后纵队西北方向撤离。”

    齐国战船静静的停在海面上,随着洋流以微小的幅度波动着,真寺增死死抠住船舷,他当然知道齐国战船要做什么,双方都拼上命了,这就是决战。

    片刻之后,一阵铅弹雨点般向百济船队砸了过来,真寺增所在指挥船的船头被砸了个大洞,大船晃荡着向前倾去,船上的水手死命抱住一切固定的物件,但仍有两人顺着甲板滑向了破损的船头,被裂开的尖木戳穿了心肺,哀嚎不已。

    真寺增回头看了看,十几艘船已经断成两截沉了下去,剩下的也不知有多少漏水,即将下沉。指挥船还在,百济船队憋着一股气,紧紧跟随在真寺增后面,他们已摸清了规律,齐军的铅弹虽厉害,但发出一阵后要过许久才有第二阵,这正是最安全的时间段,所有船只都加快了速度,急吼吼的往齐国战船冲去。

    屈博益爬上雀室观察敌情,百济战船已有几十艘下沉,第二阵炮弹发下,距离更近,会射的更准,又能带下几十上百艘船,只要挺到第三阵发完,前面的两百多艘大船都将被击毁,它们横在海上便能堵住后面船只继续撞击,到时候再跑还来得及。

    齐国水兵看着气势汹汹逼近的百济大船,没有人说话,都在安静的等待着大炮冷却。

    百济大船越来越近,连船头上的人影都看的见了,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不知挨了多久,才听到炮兵伙长叫了一声,“装弹!”细碎的金属音后,船上的大炮引信都冒起了火花,屈博益捂住了耳朵。等候已久的炮声终于响起,他的视线之内,一半的炮弹击中了百济战船,十余艘被拦腰砸断,当即就沉了下去,上面的人远远发出惊恐的叫声,随即被沉船的旋涡带入了海底。

    但那为首的百济船却逃过了一劫,仍然飞速向着自己这只指挥船开过来。

    亲卫站在雀室楼梯上问道:“将军,是否现在转向?再晚怕是跑不脱了。”

    屈博益吼道:“跑不脱就接舷应战,除了炮兵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等着,第三阵发完再走。”

    子母铳炮手开始装弹,只要百济大船再驶近一些,他们也能派上用场了,到时千百发弹子一起射出,看百济人如何能保住自己的船。

    真寺增心里暗暗鼓劲,到现在还没沉,必是老天相助,今日说不定能大破齐国水师主力,再抢些他们的远程武器回去慢慢研制,日后还有机会再决胜负。

    近了,他终于看到了齐军那厉害的远程武器,一根粗壮的暗青色钢铁管子,上面缠着一道道的铁箍,齐军水兵正用棍子捅着这根铁管,也不知在干什么,这些大铁管子中间,还摆放着许多小几号的铁管子,定是那快船上用的铅弹射发器材,没料到齐军战船上也有。

    接着,他便看到那小几号的铁管子口喷出一道火焰,身边的亲卫呆呆望着自己被打穿的胸甲,噗通一声倒在甲板上,周围人声鼎沸,船员们来来去去的到处乱窜,躲避着铅弹子。一名水手弓腰跑过来道:“德率,船漏了。”

    真寺增眉头一蹙,他紧了紧革带道:“慌什么,马上就靠近齐国战船了,到时坐他们的船走。”他叫过亲卫道:“下到舱里去,督促他们踩桨轮,全速前进,只有夺下齐国战船,我们才有生还的机会。”

    亲卫应了一声,猫着腰匆匆离去,真寺增继续观察着齐军炮手的动静,若是没死,就要把这些重要信息带回去。他看到小铁管子后的炮手将一个圆筒形状的物件拆了下来扔在一个筐子里,随后拿起绑着布的短棍快速的捅着小铁管,接着便将另一个圆筒塞进了小铁管子的后头,之后就蹲下不动了。

    百济船队见到齐国战船近在眼前,都卯足了劲儿朝前冲去,齐国战船依然一动不动,船上的水兵面无表情的看着百济人的面孔,一丝一毫也瞧不出惊慌。就像屈博益说的,接舷战又有何可惧?炮兵伙长喊了一声,“装弹!”长炮炮手将布条缠好的一体铅弹火药塞进了炮口,用木棍压紧,随后调整了炮口方向,点燃引信。

    真寺增见到齐国炮手们纷纷从腰上扯下一个精致的圆球,用嘴吹了吹,接着便放在大小铁管后头,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大叫一声“趴下!”跟着自己便紧紧贴着甲板卧倒,眼睛还死死盯着炮兵的动作。齐国水兵们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耳朵,一阵极其壮观的轰鸣声响起,他所在的甲板猛烈的震动了一下,船舱中传出鬼哭狼嚎般凄厉的哭声,无数人大声喊着“船裂了,逃命,逃命。”

    齐国炮兵们抽出了弯刀,水兵弯下腰,再起身时,手里拿着弩箭,嗖嗖的射过来。近在咫尺的齐国巨船开始缓慢的挪动,形成纵队离开了这片水域。

    真寺增起身朝后面看去,茫茫大海上,无数百济大船或浅或深的漂浮着,许多人声汇成了一句话,“逃命!逃命!”

    真寺增如愿以偿的死在了这场海战中,却没有能够撞击上任何一艘齐国战船。

    扶余岚站在雀室上看到面前的一幕,眼泪滴了下来,他疯狂的呼吼道:“转向,拦住齐狗!”未被击沉的百济大船用娴熟的技巧从半途中转向,一列纵线朝屈博益所在的指挥船撞击了过去。

    齐国战船行的慢,眼见躲不过,也开始调整方向,朝着百济大船船阵冲了过来。他们的船首和侧舷喷吐着火焰,将一阵铅弹发射出去,随后将速度提到最高,像一把巨斧般生生劈开了百济大船的船阵。

    临近了齐国战船的百济人纷纷跳上了齐军的甲板,扶余岚也甩开了亲卫的阻拦,红着眼睛趁乱跳了过去,百济人欢呼着“左平,左平”,受到莫大鼓励似的,越来越多的人不顾面前的深海,助跑一阵便嚎叫着冲出了船舷,跳上了齐国战船的甲板。(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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