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亚哥军营内气氛依旧庄重肃穆,李牧一行人回来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也还是有点不一样,站在二楼的阳台上,隐约看到校场上有火光,人声鼎沸热闹得很。
乔治·杜威懂得劳逸结合,紧凑的训练中间会穿插些可以让人放松一下的娱乐节目,这种情况很正常,李牧并没有放在心上。
初雪悄悄走过来,把沏好的茶放在李牧身边的茶几上。
李牧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初雪的眼圈有点发红。
“怎么了?”李牧抬手拽住初雪。
“没,没什么——”初雪低着头不看李牧的眼睛。
“说!”李牧蛮横,不给初雪瞒混过关的机会。
“下午的时候,有支军队从前线撤回来,惨得很,听说一千多人的军队打得只剩下四百多——”初雪声音不大,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发嗡,看样子心情还没有平复过来。
“战争嘛,正常——”李牧随口敷衍,刚说了一半,李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上顿时一紧:“什么人组成的军队?”
“是,是咱们清国人组成的军队,都是咱们清国人,他们被西班牙人围在一座山上,血战了三天三夜也没等过来援兵,大哥让我别管,可是,可是——”初雪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来个所以然,不过李牧马上就明白了初雪的意思。
在斯普林菲尔德的时候,李牧就知道古巴有华人组成的军队,在为古巴共和国同西班牙人战斗,但李牧并不知道这些华人的处境怎么样,不过李牧想来,既然是为古巴共和国作战,那么古巴共和国应该不会亏待这些华人。
身处在圣地亚哥军营,李牧周围都是美国人,这让李牧没有机会打听华人部队的状况,本来李牧是想着过段时间在迂回侧击,没想到突然间就有了华人部队的消息,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你早点休息吧——”李牧不犹豫,既然华人部队现在送上门来,那李牧肯定是要看看的,至于华人部队为什么伤亡惨重,在没有搞清楚事实状况之前,李牧不想下结论。
战争嘛,哪有不死人的,古巴共和国现在面对西班牙人全面处于守势,这也不一定就是阴谋。
当然了,不管这是不是阴谋,李牧都不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出现。
重新换衣服换鞋,李牧出门直奔伤病营而去。
伤兵营是李牧来了之后才增加的机构,在李牧抵达圣地亚哥之前,因为古巴共和国医疗力量有限,所以圣地亚哥军营内没有伤兵营,普通士兵受伤之后只能硬扛等死,只有高级军官才会得到救治。
早在斯普林菲尔德,李牧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李牧要的那二百个军官里,有十几个就是从事战地救护的军医,抵达圣地亚哥之后,李牧马上就设置伤兵营收容伤兵。
李牧虽然没有当过兵,但李牧也知道老兵对于一支军队的作用,一般来说,负过伤的士兵再回到战场上就成了老兵,他们具有更强的战斗力,是军队的骨干力量,对于军队的重要性甚至比军官还要高。
伤兵营的负责人麦克忠实执行了李牧的命令,见到李牧之后,麦克主动汇报:“今天这些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他们打得太惨了,一共送过来二百一十名伤兵,有三十多人重伤,十二人被迫截肢,至于他们能不能活下去,这要看上帝的意思。”
这年头就算是美国,医疗体系也不怎么样,战地救护甚至都不是一个独立的医学体系,不过这已经是李牧所能建立的最好的战地医院,如果在这里还要听天由命,那只能说明这些伤兵的状况实在是不佳。
“他们的指挥官在不在这里?”李牧没有进病房,和普通士兵交流对李牧没有意义,李牧想知道华人部队的现状,所以找到他们的指挥官是当务之急。
“艾德蒙先生的伤并不重,经过简单包扎,艾德蒙先生已经休息了,如果你想找他,我可以找人带你去。”麦克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正是上班时间,这种时候肯定是走不开的。
“艾德蒙先生——白人?”李牧试探性的问。
“是的,白人。”麦克的回答不出李牧所料。
想想也可以理解,古巴人可以组成一支全部由华人组成的部队,但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一定不会是华人,如果是李牧,李牧只会做的更彻底。
“那好吧,随便给我找一个清国·军官过来。”李牧退而求其次,总指挥官可能是白人,但基层军官肯定是华人,否则这支军队不好指挥的。
“好的,请稍等。”麦克转身进病房,不一会,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出来。
“你是——”年轻人迟疑,看着李牧期期艾艾。
“我姓李,李牧,贵姓?”李牧使用汉语回答。
“李——李——”年轻人表情惊喜,好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
“对,我姓李,你贵姓?”李牧重复问题。
“我也姓李,李飞,在这边叫博拉。”博拉·李声音激昂,说话的时候有个下意识的立正。
博拉·李——好吧,还是李博拉好了——李博拉敏锐的注意到,李牧周围站着好几个美国枪手打扮的家伙,这能充分证明李牧的身份,作为一名在古巴军中服役的华人,李博拉现在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回答问题。
“博拉,很好,跟我走。”李牧把李博拉待会住所,准备好好了解下古巴华人部队的现状。
李牧住所一楼的客厅,李博拉喝了点朗姆酒,这才稳住心神慢慢向李牧介绍。
“五年前,跟着大大(叔叔)来这边说是做工,船还没靠岸大大就死了,我和一群老乡来到圣地亚哥,在一家甘蔗厂做工,那架工厂里的工厂主简直不是人,对待我们猪狗不如,后来才知道,我们都被那些人贩子卖给了工厂主——后来这边打仗,工厂主一家逃走,我们就加入军队,艾德蒙先生说只要赶走了西班牙人,我们就能拥有自己的房子和自己的一块地,所以兄弟们肯给古巴人卖命——西班牙人人多,我们撤退不及,被围在巴亚莫附近的马埃斯特腊山上,整整一千六百多弟兄,打了三天只剩下八百号人——艾德蒙先生看等不来援兵,就率领我们突围,结果只冲出来五百多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就剩了这么点——”李博拉说到最后,虽然没有哭出声,但也是红了眼眶。
从李博拉的叙述中,李牧终于了解到古巴华人的生存状况。
应该说和建筑队中的那些华人奴隶相比,李博拉他们是幸运的,至少他们的“主人”在战争爆发之初就跟着西班牙人逃走,所以李博拉他们就成了没有主人的奴隶,具备加入军队的资格。
在目前的古巴,其实就只有李博拉他们这一支华人部队,战前的编制为两个不满员的步兵团,总人数大概是一千六百多人,结果这一仗下来,基本上死伤殆尽,只剩下四百多人。
不错了,负责断后的部队,不被全歼就是胜利。
“这么说,巴亚莫已经失守了?”李牧感觉到战局不妙。
“应该是失守了,当时我们奉命撤退,但还没有撤进马埃斯特腊山就被西班牙人围上,在我们撤退的这一路上,没有见到其他古巴共和国部队——”李博拉是低级军官,了解到的情况还是不够充分。
“好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等过几天,我安排你们去一个地方。”李牧准备把华人部队安排在关塔那摩湾,这是李牧手中的火种,李牧一定要保护好。
送走李博拉,李牧马上去找乔治·杜威。
乔治·杜威正在办公室里和马汉一起研究地图,见到李牧进来,乔治·杜威连声招呼:“知道了吗?巴亚莫失手了,看来古巴共和国危险了——”
巴亚莫是圣地亚哥的屏障,丢了巴亚莫,西班牙人就能穿过马埃斯特腊山直抵圣地亚哥,如果不收回巴亚莫,古巴共和国还真是在劫难逃。
“塞斯佩德斯那边怎么说?”李牧不相信塞斯佩德斯会眼睁睁看着巴亚莫丢失。
“今天下午瑞利·托因比来找我,要求明天带领所有士兵出征,一定要收复巴亚莫,说实话我并不看好,这些士兵还没有接受完整的军事训练,现在把他们送上战场就是送死。”乔治·杜威连连摇头,显然不赞成集中兵力和西班牙人硬碰硬。
“你和马汉在干吗?”李牧感觉乔治·杜威不会轻易放弃兵权,让瑞利·托因比带走军营里的士兵。
“和阿尔弗雷德研究地图,看看有没有用最小的代价击败西班牙人的方式。”乔治·杜威不隐瞒,李牧虽然不负责军事,但乔治·杜威和李牧是一个团队,没有隐瞒的必要。
“有没有什么结果?”李牧好奇,凑到地图跟前瞅一眼。
很遗憾,乔治·杜威和马汉研究的是等高线地图,这种地图没有相关的知识根本看不懂,所以李牧只是扫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李牧是真不擅长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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