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天雷
丝毫不在意已经乱成一团的天音寺，苏子墨转头，向着天音寺后山走去。
顺着山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在崇山峻岭间曲折前行，不知不觉已将天音寺远远抛在身后，再也看不见了。
峰峦叠翠，山风徐来，一路上或奇岩突兀，千奇百怪，或有断崖瀑布，从天而落，轰鸣而如玉带。
而在不远处，却是处断崖。
只见这断崖之下雾气弥漫，如波涛翻滚，涌动不息，而远处隐隐望见有模糊山影。
“便是这里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断崖，苏子墨淡笑，旋即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玄青色的光辉笼罩在苏子墨身上，护持着他，缓缓落下。
这里的雾气似乎有些奇怪，似浓非浓，只是如缠丝一般纠缠在一起，任凭山风吹拂，也不见半分散去的样子。
在下落的过程中，苏子墨注目向山壁看去，却只见眼前白雾一片，竟然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
片片雾气如云层一般散开，眼前滑过。
正在苏子墨凝神的时候，陡然间，一道人影冒出了来。
见状，苏子墨不由一震，连忙止住身形，凝神看去……只望见自己身前，赫然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影子，正一脸惊诧的望着自己，如同镜子一般。
无字玉璧！
一道耀眼的光辉，竟是从浓雾之中撕开了一道裂缝，射了下来，落在苏子墨身上。
渐渐地，眼前的缝隙越来越多，而浓雾也越来越薄，透出了一道又一道、一束又一束的光辉。
只见浓雾终于飘散，光辉洒下，瞬间天地一片耀目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过了片刻之后，才渐渐缓和下来。
苏子墨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身躯一震，赫然望见了那传说之中的无字玉壁。
就在他的身前，那看去小小石台之后，一片绝壁如镜，笔直垂下。
高逾七丈，宽逾四丈，山壁材质似玉非玉，光滑无比，倒映出天地美景，远近山脉，竟都在这玉壁之中。
而苏子墨在这绝壁之下，直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与天地造化相比，人竟渺小如斯！
然而，在震惊之余，苏子墨也是发现，在无字玉璧周围，有着十余位天音寺僧人。看去这些僧人所坐位置或远或近，并无规矩顺序，但其中似暗含密理，淡淡佛力流转其中，竟是隐隐成了一个阵势。
“呵……”
对此，他也是淡淡一笑，丝毫不顾这些闭目凝神的僧人，而是径直朝着无字玉璧走了过去，盘膝坐下，参悟起这传说之中的无字玉璧。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但苏子墨却是对于这面无字玉璧一筹莫展……
然而，那些天音寺僧人，却是发现自己等人看守多年的无字玉璧，竟然除了一名陌生男子。
饶是佛门四大皆空，但眼见有人窥视自家门派的至宝，仍免不得生出愤怒之意。
对于天音寺的僧人来说，无字玉璧是天音寺最重要的秘密，也是天音寺最重要的瑰宝，岂容他人窥探？
按照天音寺的传说，千年之前，天音寺创派祖师还是个行脚僧人的时候，四方云游，有一日不知怎么，误入须弥山崇山峻岭之间，竟是迷了路，再也无法走出去了，无奈之下，天音寺的祖师便在这山林之间乱走。
也是天生佛缘，竟然被他看到一片光滑如玉一般的石壁。
那个时候，天音寺祖师已经饥渴难耐，困倦不堪，便歇息在这玉壁之下了。
传说那位祖师，在那无字玉壁之下坐了三日三夜，不知怎么，竟然从最初的饥渴难耐渐渐入定，心安而神定，进入了佛门之中大圆满之境地。
三日之后，他竟是在这无字玉壁之下顿悟了佛理！
除此之外，更相传，天音寺的那位祖师正是在这无字玉壁之下，竟领悟出了天音寺世代相传下来的无上真法“大梵般若”，由此奠定了天音寺一脉在天下修道中的地位。
无字玉璧的地位，可见一斑。
一枯瘦老僧突然大声喝道：“众弟子，布伏魔大阵，将这窃取我寺重宝的贼人拿下！”
顿时，在场的十余位天音寺僧人，一起默念佛号。
数十道淡淡金光，缓缓泛起，隐约梵唱声音，似从天际传来！
突然，金光大盛，只见众僧人所坐之奇异法阵阵势之中，金芒流转，佛气庄严，众僧人所散发金光越发炽烈耀眼。
片刻之后，但听得震耳轰鸣之声大作，一个金光灿烂辉煌之大“佛”真言现于法阵之上。缓缓升起。
梵唱越来越是响亮，天地一片肃穆。
只见那金色佛字越升越高，慢慢到了半空，竖立了起来，在天际阳光照耀之下，越发不可逼视。
仿佛是受到佛家真言的激发，那一片绝壁之上，原本光滑的玉壁缓缓现出了佛字倒影，但却并非如寻常镜面模样，而是从一小点缓缓变大，渐渐散出金光，慢慢现出那佛字模样，而在无字玉壁之上映象变大的时候，半空之中的那佛家真言却似乎有些黯淡了下来。
很快的，无字玉壁之中的佛字真言已经大到几乎超过了半空之中那个真的佛字。
只见此刻，整个无字玉壁金光灿烂，奕奕生辉，伴随着梵音阵阵。
突然，玉壁之上透出了一缕淡金佛光，缓缓射出，笼罩向坐于无字玉璧前方的苏子墨身上。
然后只见一个巨大的“卍”字符就这样落到苏子墨头顶之上，镇了下去。
“嗡……”
似乎感受到了刺激，对于一干天音寺僧人所为，苏子墨却是岿然不动，周身猛然绽放出了一团耀眼的青光。
顿时，二者陷入到了某种奇异的僵持状态。
渐渐地，四方风云滚滚而来，在无字玉壁光滑玉壁之上，从上到下，一点点如深深镂刻一般，现出了一排大字，除此之外，更有无数金色古拙难懂的字体，如一般在玉壁金光红芒间闪烁跃动，令人眼花缭乱。
而那一排大字却分明清楚，赫然正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无字玉壁之上，竟然出现了无数金色古拙字体，此等怪异之事，便是所有天音寺僧人也都未曾见过。
只见那玉壁之上，瑞气升腾，金光万道，给人庄严肃穆来的感觉。
在场之中，除了苏子墨，甚至是此刻无字玉壁之下那些天音寺僧人们就算亲眼看见了，也一眼都无法明白，在无字玉壁上此刻闪烁出来的，在这个佛家最敬仰高洁的圣地玉壁上的，赫然竟是传说中魔教经典《天书》的第四卷！
天道茫茫，世事多变，谁又能料知几分？
众僧望着金色奇字，不知所措，又听得前山传出阵阵喊杀之声，更是有些方寸大乱……
而苏子墨，此时哪有心思理会众僧，身心投入到眼前闪烁着异芒的文字中去了。
那起伏跳动的一个个字句，赫然是将他往昔独自修习《天书》异术的各个断裂处都一一展现在眼前，如行人面对前路上无数断崖绝壁，正彷徨无路之际，突然间断崖有路、激流过桥，这是何等大欢喜境界，如何还能分心旁顾？
一时间，过往修行中众多艰深晦涩之处，突然似豁然开朗般纷纷展开。从十年之前空桑山万蝠古窟滴血洞内看见《天书》第一卷总纲开始，十年来岁月光阴如潮水般逝去，苏子墨第一次感觉到，那与天地共呼吸，却又万物皆忘般的感觉。
天书五卷的齐聚，似乎让苏子墨发生了玄之又玄，莫可言状的变化。
这种变化，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料得到。
喘息，深深喘息！
从头到脚，身体每一处都似要爆炸开一般，无数纷繁怪啸杂音，将他团团围住，体内种种气息如沸腾一般，似巨浪波涛，尽数汹涌澎湃。
更有从身躯各处泛起，苏子墨过往修行的天书的真元之气，更是沛不可当。
天地变幻，造化玄奇！
乌云之下，半空中那个人影散发出来的异光，却在越来越暗的天幕下越发光亮，直有逆天之威。
天际雷声隆隆，云层中开始有电芒窜动，似天心已然震怒。
云层之中，狂风大作，云幕慢慢开始旋转，就在苏子墨上方，渐渐似现出巨大漩涡的模样。
而他本人，目光仍然被吸引在无字玉壁之上，对身外之事恍若不知。
“轰隆！”
一声惊雷，赫然在天幕之中炸响。
狂风烈烈，雷声之中，苏子墨忍不住仰天长啸，周身光芒闪烁，青、红、金、赤流转不止，最后缓缓汇聚融合，竟是转化为最简单之黑白二气。
只是这黑白二气也颇为古怪，时而尽数为白，时而尽数黑气，变化莫测，令人捉摸不透。
从地面向上空望去，只见那云层漩涡之中，电芒疯狂窜动，雷声隆隆，更有怪异绝伦的“咝咝”怪啸之声，如天之狰狞大口，正欲择人而噬。
而下方一干天音寺僧人，在这浩荡天威之下，纷纷四散开来。
“阿弥陀佛，各位师弟，想不到此子竟然引动劫雷，只怕是在劫难逃，吾等还是早早回到前山一探究竟……”
“师兄言之有理。”
十余名僧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人相信会有人在如此浩荡的雷劫之下脱身。
加之前山的呼喊厮杀之声，不断没有停歇，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还有阵阵佛光，以及数道夺人心魄的黑气盘旋。
显然，天音寺此番，怕是面临着大难。
“轰隆隆——”
只见天际轰然雷鸣，从那旋转不休深深不可见底的漩涡深处，一道粗大电芒自天穹轰然击下，仿佛要将苏子墨这个敢于触犯禁忌的异数碾压！
“碰！”
只可惜，这股劲气在还未碰到苏子墨身上的时候，便被一道淡黄色的光幕所抵消。
随着苏子墨修为的日益加深，十方神器在他手中所能发挥出的力量，自然也是难以想象，如今更是连这等天劫的威势都可以抵挡。
不过还不等苏子墨感到高兴，震耳的雷鸣声传来，只见那旋转不休，深深不可见底的漩涡深处，一道粗大电芒自天穹轰然击下，打在了光幕之上。
巨响声裂，光幕剧烈地摇晃了数下，直到电芒渐渐暗淡了下来，才轰然破碎，而那粗大的电芒，在耗尽了谪仙伞的防护之力后，也无力继续轰击苏子墨，消散在了空气中。
不过这还不算结束，只见天际黑云深深之处，滚滚裂雷轰鸣声中，一道比之先前还要巨大的雷芒正快速成型，如光柱一般从天而下，沛不可当，直欲贯穿天地一般，轰然击下，朝着苏子墨袭来！
“刺啦——”
雷芒所过之处，炽烈无比，周边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不知是否乃是温度过高，竟是将沿途所有事物都锻化了，砂石、土泥，皆有化为结晶的趋势。
而苏子墨面对的，便是这天地巨威，避无可避，躲无处躲，直教人头皮发麻……
光柱转眼即至，瞬间暴涨了数十倍，将苏子墨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却根本什么一丝声音传出，仿佛一切，都淹没在了天地巨威之中。
结束了么？
威威苍穹，彷彿也传来幽幽挽歌之声，回荡天际。
突然，苏子墨身后原本已经渐渐黯淡的无字玉壁，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无数闪烁的字体再度闪烁亮起，尤其正中那九个大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更是发出了刺目耀眼之烈芒，闪亮起来。
看那势头，竟隐隐带着一丝不可一世的桀骜气息。
就算是面对着无数世人顶礼膜拜的苍天，那仿佛永不可战胜的天雷，玉壁之上的光芒，也不曾有丝毫的退缩！
“呛啷！”
紧接着，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瞬间将雷芒压下，在这无比耀眼的剑光面前，雷芒宛若出生的婴儿那般渺小，气势也越来越弱，不消片刻，便彻底的消失在了天地间，再无一丝一毫痕迹。
剑光在瞬间亮到了极点，仿佛最灿烂的星火瞬间点燃，再没有人能望见其中光景，那巨大剑光，顷刻间铺天盖地地冲来，从下往上，像是在对着雷劫发出宣战一般！
而同时，更有巨大无匹的光辉，冲天而起，那无尽气势，竟是直冲着天际那神秘的巨大漩涡而去的。
“轰！”“轰！”
“轰隆……”
云层之中，雷声震耳欲聋，声声都似有裂天之威，那巨大旋涡如被激怒了一般，瞬间又是一道威力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正劈在那冲天而起的剑光之上！
两股炽烈光柱，在天地之间轰然对撞，地面山脉尽数震动，无数巨岩石壁纷纷开裂，雷声隆隆之中，万兽哀嚎，如人间末日所在。
那天地间，不可直视的耀眼光辉！
天地凝固，似就在那么一刻。
“噼啪！”
只听到一声脆响，像是某种瓷器碎裂一般，光柱突然崩断，紧接着，剑光直冲而上，以一种锐不可挡之势，向着天空之中的巨大旋涡，发出了最猛烈的冲击！
“碰！”
剑光转瞬而至，竟然一举击散了劫雷！
狂风渐渐止歇，雷声也慢慢停了下来……随后，天地仿佛一下子回复了平静。
黑云渐渐散开，那平和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
一个身影，从半空中缓缓落下，正是苏子墨。
只是他此刻，浑身衣衫有着多处破碎，以及淡淡焦黑。
不过那脸上的兴奋之色，却是溢于言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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