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竖井之下

    段秋寒提醒叶向前的声音刚落,右侧亲卫营的战士便传来一阵骚乱声,还夹杂着军士的惨叫。

    “结阵……”。叶向前一声高喝,便向骚乱处疾奔过去,段秋寒紧随其后。

    “嗥……”,一只貌似钻山甲的巨型怪兽,口中滴答着亲卫营将士的鲜血,摇晃着身子走了过来。不停摇动的尾巴,抽得支撑穹顶的天然石柱“咔咔”做响。看来,三老口中的镇府神兽,也可能是镇府神兽的混血后代,终于还是醒了。

    那巨型怪兽足有卡车大小,嘴里的尖牙在探灯的照射下,反射着森森寒光,两只眼睛却灰蒙蒙的,似乎长期在地下生活,已经彻底退化了。看那巨兽身上鳞甲的厚度,绝对要比魔耳人的铁甲马还要厚上数倍,看得叶向前一阵头大。

    眼见巨兽动作缓慢,一名背着大捆登山绳的亲卫,瞄准巨兽的眼睛便扣动了重弩。不料重弩击发的声音刚起,那巨兽却像一道黑茫一般,窜到了那名亲卫的面前,比弩箭的速度也不遑多让。可怜那亲卫只发出半声惨叫,便连人带登山绳一齐被吞了下去。

    叶向前连忙向亲卫们打出一连串的手势,命所有人屏气慢步,小心退到石柱的后面,先保存实力,再图反击。不料段秋寒不小心踏在了一具骸骨上,发出极轻微的“哗啦”声。

    巨兽闻声猛然摆头,直奔段秋寒的方位窜了过来,动作竟像极了扑食的猛虎。叶向前来不及多想,一肩将段秋寒撞飞出去,那巨兽便已扑到了叶向前的身上。

    众亲卫大惊失色,只看到巨兽扑到校尉身上时,整座巨型石洞亮起了一片金光。那金光的光源,却是校尉叶向前。

    巨兽心急之下,一鼻子撞在了叶向前的身上,待到它发现叶向前被撞飞,连忙顺着飞走的方向又扑了过去。众亲卫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只能看着叶向前与巨兽,一前一后撞在一根极粗大的天然石柱之上。那石柱被撞得碎石迸射,瞬间倒塌下陷。

    巨兽的速度太快了,亲卫们拼死冲到倒塌石柱的跟前时,叶向前与巨兽都已经失去了踪迹。原来那倒塌的石柱下面,竟然又是一个垂直向下的洞穴,宛如一道竖井。

    叶向前周身泛着金光,不停下坠,巨兽在下落中竟还张牙舞爪地试图扑咬,可惜却无处借力。叶向前感觉很冷,非常冷,这石柱下的垂直洞穴竟然冷得刺骨,周遭的寒气似乎都凝成了实物。

    忽然,那些似冰晶般的寒气快速涌动起来,疯狂地刺向快速下坠的一人一兽。叶向前周身金光大放,无数寒芒刺击在他的身上,居然在如此低温下撞出了大片的火花,犹如钢针刺铁一般。

    巨兽就没那么幸运了,所有刺向它的寒芒都透体而过,厚重的鳞甲没能起到一丝防护作用,巨兽的周身溅起无数细密的血雾。原来,叶向前与巨兽坠落的垂直洞穴,竟然是一个陷阱,一个足以令任何闯入者,死上数十次的陷阱。

    万物皆有极限,人的寿命如此,便是合金也有腐烂之日,大金刚术法也不例外。数之不尽的寒芒,携着穿石洞金的力量,刺在叶向前的身体上,数个呼吸间,便耗光了大金刚术法的法力。幸好,寒气所化寒芒也已消耗殆尽,只是叶向前下坠的势头却愈加猛烈。

    “噗……噗……”两声,叶向前与巨兽几乎在同一时间坠落在尘埃之间,溅起两团血雾。貌似巨型钻山甲的怪兽,早已被漫天寒芒刺得千疮百孔,死得不能再死了。而叶向前却在坠地那一刻,被摔得破烂不堪。时下的黑骑校尉,仅能靠着不肯服输的意志,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死去。

    ……

    意识恍惚中,叶向前突然看到了他的爸爸。“向前,爸爸会按时给你写信的,你住在姨妈家里要乖,爸爸用不了几年就能调回燕都市,到时我们一起去看妈妈好不好?”

    粉雕玉砌如金童玉女的叶向前,仰着小脑袋瓜儿,声音里奶气还未退净。“向前和爸爸一起去好不好?爸爸和妈妈都不在,向前好孤单……”

    ……

    一脸疼爱与不舍之色的爸爸,突然开始变得模糊,等到再次清晰之时,竟变成了一张干瘪的老脸,呲着缺了两块“门板”的黄牙,一脸的奸笑。“我这先天拳,可是天底下最了不得的拳法了。若是有一天,你能走到‘外面’那个更广阔的世界里,你就会知道,这拳法有多了不起。”

    叶向前努力学着邋遢老头的奸笑样,不屑地说道:“你把先天拳夸得天花乱坠,还不就是一套拳法,即不能吃,又不能治病的,有什么好?我就没看出来。”

    老头也不生气,干瘪的嘴唇笑得像一朵黑色喇叭花。“既能吃又能治病的,第一个就要数天远山的芝王了,那是灵芝中的王者。只有在机缘巧合下,得到天地元气的滋养,灵芝才能生成芝中王者。前一万年芝王越长越大,一万年时便大如车轮,随后越长越小,若是只有巴掌大小,那便足有十余万年的火候了。香气能扩散到百米之外,那味道,吃到嘴里时真是……”。

    说着,邋遢老头还咋着嘴咽了口口水,一副正在回味的表情。看着吹牛不脸红的老头,叶向前一阵鄙夷……

    ……

    当叶向前鄙夷的目光,再次望向邋遢老头时,肤黑依旧,只是那张干瘪的老脸却变得丰润起来。揉眼细看,却是胡奎。“校尉,你一定要杀尽魔耳人为我们报仇,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

    ……

    叶向前一惊,就要起身与胡奎双手相握,不料父亲的面孔再次出现。“向前,准备好了吗?爸爸来接你了,我们一起去看妈妈好不好?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叶向前眼含热泪,就要去握住爸爸的手,但那一刻,他猛然回想起特尔沁草原上惨烈的厮杀,想起了那些化为残肢与碎肉的战友。“不,爸爸,我要先去杀魔耳人,给你和妈妈报仇,报了仇我再去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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