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鹤嘴锄

    为了破获红衣少女被害案,全局上下被冉局催促着把全部精力都放到审讯蒋文这件事上来。

    但没过多久,大家就不得不把精力放到更紧迫的案子上来。

    80年代末以来,小城骑摩托的人越来越多了。

    对于老少爷们儿来说,谁要是有辆摩托车,那是一件很有面儿的事儿。

    挎着摩托车走在街上,大姑娘小媳妇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感觉就跟中世纪的骑士一般。

    这个时期的摩托车,好点的要万八千,差点的也得两三千。

    相当于普通工薪阶层至少两年的工资。

    这会儿由于路况差,交通规则不健全。

    骑摩托的风险还是很大的。

    若干年后,甚至有人半调侃地说:最早骑摩托车那帮人,最后活下来的连十分之一二都不到。

    骑摩托车的风险还不仅仅是交通方面的,更有刑事方面的。

    从90年代初开始,摩托车盗抢案越来越多。

    不过,绝大多数就是单纯的强抢而已,顶多把车主摔的鼻青脸肿。

    但十一刚过,小县城却发生了一起因为抢摩托车引起的恶性案件。

    袁宪洲和吴军赶到现场时,法医汪瑞正在忙碌着。

    十几年过去,当年的小汪已经变成老汪了。

    头发都花白了。

    但手脚还一样麻利,工作效率也越来越高。

    袁宪洲探头看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被害人脑袋几乎被割掉了,只剩下后脖颈有一层皮连着。

    而且伤口非常整齐。

    能造成这样整齐的伤口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一,凶器必须极其锋利,一招致命。

    二,凶手必须极其有力量。

    打个比如,你纵然有一把极其锋利的斧头或砍刀,如果力量不够的话不可能一下把人的脑袋砍下来。

    不然人人都可以成为介错大师了。

    袁宪洲和吴军之所以一到现场就不约而同地确定这是一起抢摩托杀人的恶性案件。

    是因为现场杂乱、繁多的摩托车轮胎痕迹。

    吴军是全局最早骑侉子的,也是资深的摩托车迷。

    低头看了看轮胎印儿就大概猜出是什么摩托。

    “应该是铃木……”

    又在地上搜寻一会儿,发现了几块儿摩托车上的油漆。

    仔细辨认一下,吴军更确定这是铃木摩托车了。

    可罪犯是怎么杀死车主的呢?

    从现场摩托车痕迹来看,车主正在骑车时就遭遇了不幸。

    伤口这么整齐多半也是因为摩托车惯性很大。

    那么最大可能就是凶手坐在车主的后座上。

    眼下,大部分人买摩托车时,都是咬牙买的。

    很多老少爷们儿为了堵住婆娘的嘴都会以车养车。

    比如,用上下班的时间出去拉活儿。

    这个时期能打得起出租车的人还很少。

    摩的便成了方便又实惠的交通工具。

    从最开始的一块钱起步价,到后来的两块钱三块钱起步价。

    袁宪洲猫腰勘验一会儿,起身站到一边歇一歇,喝口水。

    一边喝着水,一边向道路两边打量。

    这条城乡结合部的泥土路,道路两边有稀稀拉拉的大槐树。

    粗的有脸盆那么粗,细的有篮球那么粗。

    打量几眼,袁宪洲就发现一棵树有些异常。

    那棵树向道路的一边倾斜。

    仿佛某种巨大的力量推了它一把。

    袁宪洲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他抑制着兴奋凑过去,仔细查看那棵树。

    果然,他在树干上发现了勒痕。

    勒的很深,陷进去有一两厘米。

    袁宪洲再来对面寻找,很快就发现正对面的另一棵有勒痕的树。

    他正兴奋地在树上采样,吴军走过来。

    “咋啦?”

    “钢丝绳,可以找找钢丝绳。”

    冉局长调来还不到一年。

    旧案没破,又来了一桩重特大新案。

    真是又恼火又焦急。

    在会议室里,听吴军和袁宪洲汇报完。

    他就赶紧催促:“既然有线索了,那就赶紧去查。”

    吴军说:“我去查摩托车,估计这会儿已经流通到黑市上了。”

    袁宪洲业说:“我去查钢丝绳。”

    秦咏梅叹口气:“范围太大了。”

    冉局长问:“得查多长时间?”

    “怎么得半拉年儿吧。”

    “哎呀,到时候说不定又发生别的案子了,真是麻烦。”

    秦咏梅想了下:“先从案发现场周边的村子开始查吧。罪犯很可能是犯罪现场周边的农民,应该没什么犯罪前科。”

    “没犯罪前科?这个罪犯这么凶残。”

    “有经验的罪犯不会用这种办法。”

    为了早日破案,全局一大半的刑警都派出去了。

    甚至还借用了几名治安股的治安警察。

    蒋文被折腾了大半个月总算消停了下来。

    可还得待在拘留所里。

    虽然因为重特大案犯的身份受到优待。

    但拘留所里比监狱里难受多了。

    空间狭窄没人交流,也没有放风的时间。

    好在白客想方设法通过袁宪洲、吴军他们跟蒋文交流。

    白客从赵怀宇那里弄了一大堆书给蒋文看。

    其中宝岛出的一本《四季》,得到赵怀宇大力推荐。

    “这是斯蒂芬金写的,尤其这篇‘肖申克的救赎’最牛逼。可惜啊,读者不认,他们只喜欢看装逼打脸的书。我在书社放了好几个月也没人租。你送给蒋文算了。”

    “是啊,呵呵,不是当国无能,是这届读者不行。”

    把书送给蒋文几天后,白客突然又觉得不对劲儿了。

    赶紧又给蒋文递纸条:“肖申克的救赎”这篇你不要学它的行为,要学它的精神啊。

    不学精神还能学啥?

    这里又不是米国。

    给你一把鹤嘴锄你也无法越狱。

    更何况真正的监牢来自心灵。

    如果内心没有一把鹤嘴锄,一生都是狱中人。

    蒋文这事让白客懊悔好长时间。

    一来他自责,自己平时对蒋文关心不够,不知道他自己已经被蒋文当成变态杀手了。

    不然的话,可以及早解释,阻止蒋文做这种无畏的牺牲。

    或者第一天在市内被周梅审讯时,当天晚上就应该跟蒋文打个招呼,让他别那么担心。

    二来,白客意识到,你帮人的时候得给别人留点余地。

    不然,你就会逼得对方拿命来报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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