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韦后揽权仿则天】②

    “她?”谁人不知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交好,韦皇后自然也不例外,闻言双眼一眯,“她可是站在李唐宗室那边的。”

    上官婉儿面不改色,沉着地道:“正因如此,皇后才更要将她叫来。不论皇后来日想做什么,眼下国号仍是‘唐’,天下还是李家的天下,下一步要做的也是选出一位李姓皇帝,让皇后先成为太后。皇后与昔年则天皇后在时,境况是不同的,眼下不能硬碰硬,只能先设法得到李唐宗室的支持。遗诏内容必定跟皇后有关,故而皇后不仅不可以亲自插手遗诏之事,以防落人口实,更不能直接找相王,免得他生有异心,为己图利。既然双方龙首不得参与,总要派个人出来,那么皇后这里有婉儿,相王那里便只有镇国公主堪当此任了。”

    “婉儿说得有理。只是……”韦皇后这才点点头,却仍是对太平公主猜疑不减。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皇后莫不是忘了,不论是先帝之子还是相王继位,镇国公主都一样是公主,再无可封?”

    韦皇后心头一亮:“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是中立的?”

    “她至少要看清楚,谁继位才不会损伤到她。”

    韦皇后想了想,反正遗诏内容一旦确立,来日李唐宗室就算有所不满,那也是对参与其中的太平公主不满,对自己这个先帝正妻、未来皇帝嫡母还是得恭恭敬敬的,便同意了上官婉儿的建议。

    经过了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的协商,遗诏当晚便被起草了出来:

    一、立温王李重茂为皇太子,即皇帝位。

    二、封皇后韦氏为皇太后,临朝理政。

    三、相王辅政。

    如此,两边势力都可得到安抚,再度回到李显在位时的平衡。

    “也只能先如此了,”太平公主长长一叹,“七郎走得太突然了,什么事都还来不及想呢。”

    “若来得及,公主会想些什么?”上官婉儿将诏书誊抄好,问道。

    “想这大唐的来日,想我自己的来日。”太平公主说着轻笑一声,“她韦后不也在想,待做了太后之后,要如何才能像阿娘一样,一步步登临帝位么?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眼下若真让她一意孤行了,相王与我及李唐宗室的处境,还真是尴尬而危急呢。”

    上官婉儿淡笑道:“这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韦后对我没那么信任,且空有嫡正之名,一则没有亲生的儿子,二则韦家也不如昔日武家势盛权稳,来日大局未定,谁又能料到哪边将扶摇直上,哪边是大厦将倾?”

    “只是不知这喘息之机可以维持多久,韦后什么都不错,唯独有些心急,那些年在房陵的日子也没能把她这一点磨砺了,反倒让她有些患得患失,愈演愈烈了。”太平公主看着上官婉儿将遗诏卷好封存,“你我一同去呈给皇后吧,她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也好替你赌她的嘴。”

    韦后看到遗诏之后,倒没什么不满,也觉得再如何订立,也不过这三项了。第二日晨起,她便去了政事堂,将此遗诏拿给诸位宰相观看。几位宰相甫一听李显驾崩,都先哭了一场,后才看过遗诏。其他人都是默默的,唯独宗楚客皱眉想了想,在韦皇后将遗诏收好的同时,伸手道:“皇后不可!”

    韦皇后动作一顿:“宗相公有何异议?”

    宗楚客拱手道:“新帝年幼,自有太后临朝,眼下江山安稳,何需叔父辅政?况且我大唐乃是礼仪之邦,叔嫂不通问,皇后与相王如何在朝堂上共处?”

    韦皇后自然也是不想分权的,只是碍于李唐宗室情面,时机又没到撕破脸的地步,相比险中求胜,她还是更倾向于稳扎稳打,可眼下自己最得力的幕僚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宗相公以为,这遗诏该当如何是好?”终究摆脱不了权力的诱惑,韦皇后犹豫了一下,终是道。

    宗楚客道:“温王继位,皇后为太后,皆无不可,只是相王辅政这一条实在多余,去掉便是。”

    韦皇后没想到他竟解决得这般简单粗暴,一时有些担忧:“这……”

    宗楚客这个宰相也不是白做的,自然看得出韦皇后的迟疑原因何在,便道:“帝位更替,往往便是多事之秋,为保社稷安定,皇后身为国母,调些府兵入城有何不可?若有异动,杀了便是,若无异动,待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纵然再多不满,到时候又哪有资格违逆太后之意?”

    韦皇后立即明白了宗楚客的意思,见其他宰相也随声附和,便心下一定,将遗诏交给了宗楚客:“那遗诏一事,便全权交由宗相公处理了。”

    夜半,长安城门吱呀拉开,五万府兵自四方城门徐徐入城,联合金吾卫羽林军一同,将整个长安都严格且严密地控制了起来。素有威望或权势的李唐宗室府邸也被纷纷镇守包围,其中相王府最是严重,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李旦自睡梦中惊醒,初得知此事之时,还有些不敢置信,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使得关系早已缓和的兄长突然这般待自己。这府兵来得太过突然,他根本无从防备,此刻却是不能防备。如今连王府都被包围了,下一步是不是抄家下狱,流放或是赐死?

    近来并无什么事发生,他李显就算按捺不住,终于想要除掉自己了,总该有个由头,怎会如此一点端倪都没有?

    除非……是李显出事了……

    不对,他正值壮年,身体又一直不错,从不见大病,就连风寒也不常有,近几年来,他也没受过什么致命的伤,怎会突然有事?难不成是他昔年外放房陵的时候,落下过什么隐晦的病根,还是……他的死因别有隐情?

    李旦心绪烦乱,不禁摇了摇头——此刻自身都难保,想那么多又有何用?

    他却再也睡不着,干脆拖来一支琵琶,似悲似喜地奏了一曲《十面埋伏》。

    他眼下已是插翅难飞,无可挽救,不知他那个五个儿子那里又是什么样的境况,可也与他一样无奈而无助,任人宰割?

    甘露殿中灯火通明。韦皇后就端坐在主位之上,左侧坐着李裹儿,右侧立着上官婉儿,殿中立着几位宰相,此刻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似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就有内侍疾奔进来,长揖道:“禀皇后,韦相公求见。”

    韦皇后立即道:“让他进来。”

    进来之人名唤韦温,乃是韦皇后堂兄,又身为宰相,故而调府兵入城行事,韦皇后便交给了他来主理。韦温入殿便道:“皇后放心,如今相王府和嗣雍王府皆已在掌握之中。”

    “好!”韦皇后稍稍松了口气,见上官婉儿在一旁面不改色地站着,道,“婉儿,我这样处理,你不会有异议吧?”

    上官婉儿垂眸一笑:“皇后说笑了。皇后乃是国母,不论任何决定,婉儿都只有遵从的份儿,不敢也不能有异议。”

    这个时候再跟韦皇后进言,就算原本韦皇后没有怀疑过她,此刻也要添了不少猜忌了,她可向来不会做这样愚蠢之事。同时心下腹诽,你自己作死,那便随你去,我一个没有实权、只负责草拟文书的昭容,能担多大责任?唯求你能做得更彻底一点,断了所有后顾之忧,否则即便眼下没人能够与你分庭抗礼,日后也难说。

    对于上官婉儿这个回答,韦皇后十分满意,便不再敲打她,转头对韦温道:“你本是宰相,日理万机,又要总理城中数万精兵,只怕分身乏术,精力不济,此事你可有处置?”

    韦温道:“谢皇后担心。臣已将这数万精兵分为六支,而这六支则由驸马都尉韦捷、韦灌、卫尉卿韦璿、左千牛中郎将韦锜、长安令韦播及郎将高嵩分别统领,自是万无一失,还请皇后放心。”

    这六人不是韦皇后的堂弟,便是侄子外甥,没有什么人比自家人用起来更让人放心的了。韦皇后对韦温的此项决定也十分满意,如此一来,大唐的都城长安就紧紧地握在她手中了,她若是想让一个人死,此时此刻,真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宰相李峤此刻却神情微肃,见殿内气氛已经变得轻松起来,他犹豫了一下,终是上前一步,拱手道:“禀皇后,臣有话想问韦相公。”

    见已年过花甲、资历又颇深的老宰相李峤,表现得如此谨小慎微,韦皇后十分受用:“李相公历经三朝,可是元老了,有话直说便是,不必如此客气。”

    李峤仍是十分恭谨,却不见任何谄媚之色。他只一脸认真,又朝韦温拱了拱手:“敢问韦相公,今夜只包围了相王府和嗣雍王府?”

    “正是。”韦温道,“其他李唐宗室不过虾兵蟹将,只要将相王这个最有威望和势力的,及天皇长孙嗣雍王这个最有名分的二位控制住了,其他人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李峤点点头,又道:“只是……若是他人便也罢了,相王的五个儿子却是不能忽视的,他们早已不住在相王府中,而是聚居于兴庆坊五王宅,臣以为,皇后既然一不做二不休,何不彻底一点,将五王宅也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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