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曙光1

    丹儿的气息很弱,孙薇抹着眼泪,她这个人嘴上不对付,可是心却是好的。尤其见到这会儿的人间惨剧,眨巴着眼睛就掉了一滴珍珠一般圆的泪珠。

    “胎儿太大,出不来。”

    柳三娘急了忙慌的出来,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里面老大夫也没了辙,叹口气对大家说。其实他还有个法子,只是这法子是保得了小的保不住大。

    追问下,说是要将丹儿肚子剖开,取胎儿。

    正好那外科医用急救包已经兑换,季湘眉梢露一点喜。可才一会儿,这个喜意就没了。她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是医生,完全没有这个技术。

    连杀猪都不敢看的她,怎么受得了给一个孕妇剖腹。

    她脸色带着苦意,连忙叫一声孙薇,将东西塞到她怀里。这些东西里,什么消毒的缝线的都该有,大致讲给孙薇听,后者神情呆滞,直到进到屋子里还一脸懵。

    这可是一条人命,自然是耽误不得。

    孙薇进去后就与老大夫合计,因着麻沸散已经没了,也幸好这堆东西该怎么用都列了出来。孙薇和老大夫这就算是被赶鸭子上树,不得不为了。

    季湘在外等着,柳三娘也被赶了出来,她焦急的走来走去,晃的人眼晕。

    干脆朝往别处,季湘心才静下来一些。[刚刚你还没说,换这个东西需要什么。]

    张暴富似乎是在吃东西,嘴里总有种含含糊糊的声音。[五万积分,再加上你有的读心术。]

    ??

    [你不早点说!]读心术用的有多爽,季湘是清楚的。她要是回去京都,读心术一看就知道是哪些魑魅魍魉在算计自己了。可是一想到能救丹儿,后悔可惜的感觉一下就过去了。

    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算是行善积德,做了好事。

    在这儿实在压抑,里面丝毫没有声音。与柳三娘说了一声,季湘就出来自己透透气。

    李阳也跟了出来,呆在那里也尴尬。出来时,还和季湘说自己没有娶妻,所以才会如此无措。

    季湘昂了一声,心不在焉的去了村口。

    那儿有一株大枣树,这会儿日落西山,红霞一片,还有几只飞鸟掠过。

    枝头稍显沧桑,几颗挂着的枣子也晒成了红色的。毒人在不远处的村长房子里咆哮,没了日光,这些毒人也厉害起来。再加上许久没有进食,他们的眼在夜里都发出了光,格外的骇人。

    战北不在无水村,只留下朱副将。

    他挺着肚子正四处巡逻,看见季湘连忙上前寒暄一声。

    这两日,因要收容别村赶来的毒人伤者,朱副将也是疲累不堪。季湘微微行礼,客气的叫了一声朱副将。

    “陈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朱副将看来也得到了消息,季湘将丹儿这事情讲了一通,他微微点头。本想再派两个人照料,季湘委婉拒绝。现在无水村正需要人看着毒人,抽出人照顾丹儿,怕是不太合适。

    季湘都这样说了,朱副将也没强求。

    他现在担心的是别的,上官大人他们还没回来,若是到了夜里,恐怕潜藏的毒人冒出来,就不好对付了。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各自都有担心的事情。

    闲着没事的李阳眼睛一眯,折了一根狗尾巴正要往嘴里面塞,村口外就乌压压的好像来了一群人。

    他一提醒,两人也都往外面看。

    朱副将眼睛亮,一下就看见刘牧和郑大饼。除了他们,还有个愁眉不展的古义。他们身后是互相扶着一堆老弱妇孺,还有个小女孩被古义背着,看模样是睡了。

    “过去看看吧。”季湘率先过去,她没看见陈解鞍,显然是心里担心。

    相公他说是要去周围看看情况,怎么古义回来了,他还没有回来。心七上八下,似乎有个小鼓生在里面不断敲着。

    那群流民一样的人见到朱副将,就齐整的跪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眼泪,身上虽然脏,但没受什么伤。

    他们都是一些偏僻村子里的,陵安有毒瘟疫的消息,都是在爆发,损失惨重后才知道。这合起来不过就七十人的队伍里,居然来自大大小小七八个村子。

    有些村子几乎全灭,刘牧他们到时,那里基本都成了毒人。没办法,只能放一把火,将村子整个烧了。

    季湘鼻间一酸,陪着朱副将将人都安排好。

    到了兰芝,也就是古义背着的那个小女孩时,季湘几乎差点落下泪来。

    兰芝年纪很小,问过旁边一起的老人家,才晓得她才不过五岁。因为见到自己亲爹成了怪物,杀了爷爷奶奶,娘亲成了毒人却还保留着一丝丝的理智,将她锁在房子里。

    等相公和上官露救她出来时,她一直不想离开,要和娘亲在一起。直到后面哭的昏厥了,古义才能抱着她回来。

    “少夫人,得亏你没去。”古义叹口气,看着躺在床上,还流眼泪的兰芝说道:“等我们到了地方,就看见这小丫头趴在门缝里大声哭,她娘跟一块石板一样用身体堵住一堆毒人。那胳膊咬的千疮百孔,我们估计是死透了。等杀了那堆毒人后,那妇人还能冲我们龇牙要咬。可是等少爷说是救小丫头后,她就好像没了意识,我们这才上去看,早该死了,却为了孩子撑到现在。”

    他眼睛很红,说话间几处哽咽。

    季湘坐在床边,怜惜的摸了一把兰芝的脸。那时候她该多痛苦,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堵在门口被毒人啃噬。

    “娘!娘!”小丫头在睡梦里突然叫了出来,她身子发抖,眼眸紧闭,手无助的要抓住什么东西。

    “兰芝,兰芝。”季湘把手递上去,兰芝一下就握住,她崩溃的大哭。一声声带着尖利的声音,娘,娘!“没事了,没事了。不哭,不哭。”

    小丫头眼泪从眼尾滑落,她呜咽着,眼睛突然就睁开。看着陌生的季湘,兰芝呜呜呜的躲在了杯子里。

    她没娘了,娘没了。

    包成一团的小丫头再也忍不住,“呜呜,娘,兰芝没娘了……”

    唉。

    这一场祸事,最苦的便是那些百姓。

    京都

    仁帝这时正看着奏折气的笑了起来,百官吓得垂低了脑袋。

    这金銮殿中,无人敢大口呼气。

    “哈哈,好一个陵安瘟疫!”

    他锐利的目光一扫,下首之人个个憋着活活像是个缩头乌龟。

    仁帝狠摔奏折,“如今陵安封城,举措得当,甚至周边城镇丝毫未染,你们倒是个个盼着朕出面治陵安郡主殷子越一个死罪。到底是你们排除异己,还是替朕解忧啊。”

    是个本子,九个上奏治殷子越一个管理不严,害百姓得瘟。

    个个站的高,说话不腰疼了。

    “陛下息怒。”丞相朱思安跪下,他是十四皇子一派,这陵安之事虽未参与但是知道不少。这件事若不怪在殷子越身上,细查下去肯定会挖到十四皇子。

    要晓得,自那次十四皇子污蔑丛翊大皇子后,这皇帝对他就冷淡了不少。

    一旁的云天朗不由得勾起嘲讽的笑,朱思安这个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他会不知道。不过这件事他不能出面,就如施晖讲的,皇帝那老头是巴不得自己和殷子越两个闹得狠一点。

    “陛下,臣不敢夹带私心。瘟疫确实从陵安所起,据下来报,这陵安为何起瘟疫尚还不知原因,但可以得知,陵安藏污纳垢,供奉异端!”

    异端。

    满朝议论起来,要晓得,华国总共道佛两教。陛下求长生,宫中更是有道士常住为陛下炼丹。再加上葛云章乃华国国师,尊天之意,更是容不下那些个异教。

    往年里,陵安这偏远之地也曾经出过异端。这事,仁帝便发过大怒,如今再听见朱思安说起这事情,个个都瞪大眼睛,幸灾乐祸陵安这位郡主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哦?”仁帝这一瞥,瞧了两个人,他家老大,十四。老大还是那副死样子,生无可恋事不关己。十四倒是令人琢磨的多一些,那双眼跟他娘是一个模子的,稍有心虚就爱眯起来。

    当初陷害他大哥时,也是这样子。

    他冷笑一声,他爱看自己儿子们斗,可没说往死里斗。

    十四背地里的动作他也知道一点,不过可没这次陵安这么严重。

    “陵安的事你倒是熟门熟路啊。朕的钦差都还未到,只字未奏。”

    朱思安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看了一眼十四殿下。后者不敢上前,只能他自己硬着头皮,“陛下,其实这也是臣在外面听见的,如今百姓里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是陵安异端闹事,郡主纵容,这才会天降瘟疫。”

    仁帝是怒极反笑,看了一眼不说话的云天朗,随即便是满朝沉默。

    今日朝堂成了一池死水,对陵安瘟疫之事,仁帝是气的茶饭难咽。

    召来云天朗到宫中,第一句便是问罪。

    他可是知道,早年云天朗和殷子越纠缠不休,这小子可是留了不少人在陵安。那边出了事情,难道他还会不知?

    云天朗摇头咬定他不知情,不过殷子越确实寄来信要他送于陛下。只不过念着恨,他一直未拆开信,自然是不知道陵安出事会这样重。

    仁帝这下是直呼云天朗糊涂,但那双眼再看云天朗却少了几分戒备。拿过信后,读到陈家小儿携家眷到陵安,甚至还帮着殷子越查出陵安出现怪人,甚至有关于毒瘟疫,以及周边无人能助。

    陵安不是彻底封城,而是被当做了死城,谁都不敢让陵安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管辖之地。

    怪人,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自己当初早早叫停,就死觉得这背后有违人伦。

    如今十四不仅去了陵安继续用这方法研制怪人,还搞出一场毒瘟疫,陵安百姓就此活在噩梦里。

    真是他的好皇儿!

    仁帝冷笑两声,“这东西你没看过?”

    云天朗摇头,“没想过看,她的东西我碰都不想碰。”

    “你要真有你说的骨气,当初就不会同子越生下云旖香。”

    他居然连晚娘名字都知道,云天朗一惊,云氏小铺或者他手下的孟家也算是半个吃皇家饭的。老皇帝可不放心自己独掌,可是有些事情他秘密的很,怎么会被知道的。

    是云家小铺出了问题,还是孟家……

    “好奇朕是怎么知道的?”仁帝拍着桌子,他眼有精光,“这就要好好谢谢你那侄儿了。那小子可比你精明,知道温柔乡是英雄冢。”

    云天朗到了府中都还是一副茫然样子,等王直来报时,这才稍微恢复点精神气。

    “何事?”

    他按着额头,脑子里全是云方鹤那小兔崽子吃里扒外的事。这小子,小时候乖的不得了,怎么长大成人倒是成了一方祸害。

    王直说是在杭城绑了云方鹤,但还没到京都埠头,就被逃了。

    这会儿他连气都生不起来,那小子诡计多端,一时半会是抓不到了。“王直。”

    “侯爷,属下在。”

    他叹了一声,“把那小子在云氏小铺的钉子全给拔了,别留下一个。还有,我记得杭城有个管着落羽的女管事,她当初和云方鹤一同长大,这些年我不曾过问杭城,倒是让他们生出了能够取代我的错觉。一并除了,落羽也别留。”

    当初未有小晚娘时,他是真情实感的培养云方鹤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就算葛云章那死老头在耳边总说他,自己也没动摇过。

    现在想想,放养的羊还是狼,他都分不清了。

    王直领命后便下了杭,此时的落羽里,云方鹤正抱着一名妙龄面纱女子吹嘘。

    他这干叔叔也就生气一时半会,小时候做过错事多了,比这严重的可不少。

    等躲一段时间,就能好。

    自然落羽管家娘子不信,她隐约觉出不对劲,暗地里吩咐木孜准备东西要跑路。

    就在王直前去一天,她们已经带上东西坐船去了北蛮。

    没了云方鹤,林胥锦又远在陵安,再加上要是钦差施晖去了陵安一问。洛鞍山脉火药之事定然会公之于众,到时候,仁帝又会如何待他。

    他是众皇子里年纪最小的,但母妃受宠,又是早早逝去,这也让仁帝从小就念着他多一点。几个哥哥里,除了丛翊就是他出宫立府了。

    正当心慌意乱时,三皇子丛屿深夜探访。

    施府的施珍珠也带着帷帽前来,三人会面后,向来张扬的十四皇子立马变得委屈。

    “三哥,接下来该怎么做,父皇如果知道,会杀了我的。”

    京都谁不知,三皇子和十四皇子不对付,如今再一看,真让人吓掉大牙。

    丛屿眼尾有一颗黑痣,说话时还爱咳嗽两声。“十四弟莫慌,你最得父皇喜爱,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咳咳,珍珠,快将我给十四弟准备的东西给他。”

    施珍珠掏出一瓶瓷瓶,“十四殿下,这叫见天红。喝下后,便会咳血,请脉时就连御医也不会看出什么。你服下后,就推说病重无法见人。最好将您与云方鹤那些人策划陵安的册子,书信全烧了。陛下就算晓得与你有关,可没有证据,自然是会顺着台阶下。”

    被说通后,十四皇子丛治便收下。

    隔天,十四皇子病重的消息便传到了众人耳朵里。

    知道的不知道的,这下在十四皇子在这节骨眼闭门不出后,就都明白了。

    这是要卸磨杀驴,明哲保身啊。

    月河茶楼

    包厢中,施珍珠喝了口清茶,这才媚眼如丝粘在三皇子丛屿身上。

    “三殿下,珍珠在此敬您一杯。”

    丛屿哈哈大笑,显然是高兴十四这个废物真的听他所言在府宅里装死。喝过一小口茶后,他便抱起施珍珠,那叫软香在怀。

    不过好事还没行,外边就有人吵闹着。

    一听声音,那是施珍珠的老相识了。

    彭的一下,华国华容小公主就跑了进来。她豆蔻之年,身量却高的很,瞧着比施珍珠还要高一些。一身红衣,拿着跟赶马的鞭子,指着施珍珠便是叫道贼娘。

    “好呀,你个贼婆娘在这里勾搭本宫三哥。狐狸精,和你娘一样,贱人,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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