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禅机本来是打算给李慕勤打电话请教关于简静岚的事,号码都翻出来了,却没能下决心按下去,因为这种事怎么说呢,直接问李慕勤本人可能有些……纠结,不论对他还是对她,无论是提问者还是回答者,都挺纠结的,他不想让李慕勤误会什么,而且李慕勤很少随身携带手机,给她打电话未必能打得通,不如采取迂回战术,给路惟静打电话,她们两个是多年好友,路惟静只比李慕勤小一届,可能也认识简静岚,再加上路惟静的性格比较好说话,可能是更好的询问对象。
于是他找到路惟静的号码拨出去。
“喂?”路惟静熟悉的声音传来。
“路老师,我是……”
“你以为我看不见来电者吗?”路惟静没好气地说道,“你们玩雪玩得很爽是吧?除了奥罗拉有事的时候往回打了个电话之外就音讯全无,是不是不思蜀了?”
“不不,您听我解释,我怀疑我的电话可能被人监听什么的,所以不敢随便打电话,而且还有时差原因……”江禅机赶忙解释,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另外的原因还是不想学校被牵扯进来,本来已经够乱了,老师们若是头脑一热也赶过来,成年人之间说翻就翻脸,面对半大孩子多少还会自恃身份。
“不用解释了,我已经看透你们这些小没良心的了,就说是有什么事吧!”路惟静哼唧地说道,“没事你们才不会打电话过来呢!”
江禅机干笑两声,“怎么会?对了,学校那边一切都还好吗?”
“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意思?”他敏感地听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还行的意思就是跟你们小孩子无关,你们能把自己那一摊子事解决好了就行,别问东问西的。”路惟静说道,“能命令细胞自杀的家伙还不够你们头疼的?”
江禅机挂念学校那边的状况,但他相信学院长和老师们的本事,如果连她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回去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就像路惟静说的,集中精神把这边的烂摊子先解决掉。
“路老师,李教官是不是在您旁边?”他小声问道。
“没有,她不在,找她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在这边偶尔听说了一件事……”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您知道简静岚这个人吗?”
那边的声音一下子沉默了,这对多话的路惟静来说并不寻常。
“你从哪儿听说的她?”路惟静反问。
“嗯……”江禅机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花岗岩少校好像没说不能把那件事向外泄漏,反正都是陈年旧事了,于是省略前因后果,只将少校陈述的往事节选了与简静岚有关的那一段转述给路惟静,没有提及后来将军死而复生的离奇经历。
路惟静那边一直没有打断他,如果她听说过这件事,以她的性格肯定早就接话了。
“说完了?”等他停止,她意犹未尽地问道,她直觉地感到后续还有其他的事,不会这么简单就戛然而止。
“嗯,差不多就这些。”江禅机不想把话题发散,否则就没完没了,“简静岚这个人……”
“没错,简学姐确实是跟李慕勤同届的,其他东西也基本上都属实。”路惟静没有含糊其词地敷衍,“李慕勤是后来改弦易辙,但破而后立这个过程本身很痛苦,想把已经成为身体本能的东西彻底忘掉很困难,所以她很羡慕你,可以从一张白纸做起。”
“是这样啊……”江禅机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只有李教官那么持之以恒的毅力,才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吧。”
“嗯,怪不得……很多事能说得通了。”路惟静自语道,“当时简学姐的学业已经结束,只是尚未举办毕业典礼的日子,有一天她带着很重的伤势从外面回到学校,身体多处骨折和骨裂,当时我在校医院里帮忙,见状吓了一跳,她只说在外面跟人打了一架,别的不愿多说,但跟你说的时间是能对得上的……从那次之后,简学姐的性格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在校医院休养的时候,她经常呆呆地盯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一幕给那时的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纳闷是谁有本事把她打得这么惨——啊!真怀念那时候,我还那么年轻可爱……”
“等下,路老师,您现在也很可爱,但还是请您继续往下说,后来简学姐怎么了?”江禅机在话题偏离之前赶紧打断道。
“后来她伤好之后,就决定前往‘通道’另一边,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她什么时候做出来的,但在她出发之前,她来找过一次李慕勤——哦,对了,李慕勤那时也想去‘通道’另一边历练来着,而且是早就有这个想法,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她,但你说气人不,简学姐跟她长谈一番之后,她就改变了主意,而且从此改弦易辙。”
“她们说了什么?”江禅机知道那次谈话肯定很关键。
“我不在场,具体的内容我不清楚,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基本上能猜中个七八成以上。”路惟静的语气很有自信,“简学姐应该是已经有无法活着回来的预感,但她不想自己的绝学失传,所以她半强制性的委托更适合当老师的李慕勤留下来,替她将火种传播下去——虽然这么说简学姐不太好,但她的性格确实不太适合当老师,主要是没有耐心,可能是太过天才的原因,你知道天才看待事物的方式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她们不理解自己一眼就看明白的东西别人为什么就是不明白,而李慕勤更接近于普通人的才华。”
“可惜的是,如果留给她们的时间更多一些就好了,但‘通道’突然出现,所以简学姐只是帮李慕勤设计了综合测试仪之后就匆匆离去,可能没来得及将所有东西转授给李慕勤,而李慕勤那个猩猩女你也知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她只会死板地照做,指望她填补空白是不可能了,所以那个花岗岩少校说的没错,她始终欠缺了一点儿东西而没有达到完美。”路惟静的语气里带着遗憾,不过旋即以她特有的乐观说道:“但这也好,过盈则亏,过满则溢,如果让她达到完美,我估计她整个人就迷茫了,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就像那些退休后不知所措的老干部一样,哈哈!”
江禅机很认同她的话,附和道:“是啊,再说简学姐就一定达到完美程度了么?我觉得未必吧,不能因为她很强就认为她已臻化境。”
“对对对!你的想法跟我一样,我跟你讲,我甚至觉得简学姐的拳术可能包含着极个别的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错误,李慕勤这头倔驴硬要强求跟她练到一致,反而可能是在钻牛角尖了,也许李慕勤已经不在当年的简学姐之下,只是大脑总会美化记忆,令咱们产生错误的认知。”
江禅机对这个说法倒是觉得很新鲜,不能说一点儿没有可能,小时候看过的电影电视剧总是令人回味无穷,但要是今天再重新去看一遍儿时的老电影,也许就会觉得乏味,跟记忆里的美好不太一样,特效也不行,剧情也一般。
但花岗岩少校说他的动作很难看,难道这也是她的大脑自动美化了记忆?按理说,花岗岩少校对那一天的事应该是觉得耻辱,肯定不会觉得美好,那么她说他的动作难看别扭,大概是事实。
在路惟静还在滔滔不绝的时候,他在心里悄悄问尤绮丝:“你对这件事怎么看?你见多识广,能不能从李教官的拳术里挑出错误?如果能的话……”
尤绮丝懒洋洋地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江禅机新鲜了,“你为什么会不知道?”
“因为我不了解人类身体的构造。”她说。
“……你不就在我的身体里么?你还改造了我的细胞和基因什么的,怎么会不了解人类的身体构造……”他越听越糊涂。
“因为你是人类男性,我不了解人类女性的身体构造,起码我以为是一样,但后来发现这不是一个孤雌生殖的世界。”
“哦……啊?”
他这一声“啊”连电话那边的路惟静都听到了。
“怎么了?”路惟静问道。
“没……没什么……路老师我先挂电话了,有事再联系!”他不等路惟静回应,就结束了通话,虽然下次难免要被她臭骂一顿,但他生怕自己刚冒出来的念头被错失。
他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尤绮丝这句话可是话中有话啊!
简静岚创立了这门拳术,但简静岚和李慕勤都是女性啊,他跟她们的生理构造有细微但不容忽视的差别,真的能够原样照搬她们的拳术吗?这岂不是在错误的方向上越走越远?
花岗岩少校说他的动作难看别扭,真的是一语道破天机,这就是他进步越来越艰难缓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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