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没有配方,大姐只告诉我要将黄豆炒熟磨成粉,其余的不清楚。”赵云低着头,气得已经完全不想跟他们说话。

    “哼,你不说你以为我们就不知道了吗?”刘氏得意的说道:“别忘了,长收和长良一样会做那什么豆腐,别以为就你会做。”

    赵云看着角落里把头低进了脖子里的两人,笑道:“那就恭喜二伯娘了,听说那豆腐需要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呢,没想到两个表哥天资过人,两天就学会了。”

    言语间,哥已经变成了表哥。

    她接着问道:“只是我很好奇的想要问一下奶,士农工商商不是排在最后一位吗?怎么就想通了自降身份呢?”

    “咱们家又没有读书的管那么多做甚。”刘氏激动地说道:“只要有银子赚,管他是农是商,能过上好日子就成。”

    刘氏的话让原本黑着脸的老婆子的脸更黑了。

    什么叫做是农是商不重要?商就是商,农就是农!

    地位就是不一样!

    “回家!”老头子突然沉声说道。

    这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一个什么个情况?

    “爹?”刘氏整个人都呆住了,昨天晚上兴奋了一夜没睡,今天雄赳赳气昂昂的来这,不就是为了豆腐的配方,为了大家的日子都好过点吗?

    “没听见老子说的话吗?”老婆子一声怒吼,“都给老子滚回去,该干嘛干嘛,不知道干嘛的给老子滚回娘家去!”

    老头子的怒火和咆哮吓得一群人一哄而散,老婆子的脸有些挂不住,坐着没动。

    屋里的气氛一度凝滞,谁也没说话,过了许久,直到赵老四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爹爹!”

    赵老头惊讶的抱起她,“喝,老四可以啊,会叫爹了,再叫两声来爹听听。”

    “爹爹,爹爹,爹爹。”

    赵老四的出现无疑是缓和了气氛,只是几人僵持着,谁也不看谁。

    老头子走了过来,摸了摸赵老四的头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当初你们兄弟几个一个接一个的出生,哼,可是没把你爹娘累死。”

    老头子的语气里不无悲伤和沉痛的悲哀。

    曾经那个视父母为天的人,终究是长大了...

    老头子和老婆子走了,留下赵云一家人谁都没有说话。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晚饭也被人抛之脑后。

    赵云进了房间,呆呆的坐在床上。

    回想到老头子那沟壑苍老地脸上的沉痛和悲伤,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但又好像没做错。

    第二日起床,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赵云将整个屋子都找遍了也没找见人。

    疑惑地出了门,“人呢、都去哪里了?”

    积雪已经多得可以将人的靴子浸湿,寒风呼呼的吹着,让人脸止不住的往衣服里缩。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虽然是不可能的可能,但她鬼使神差的还是往那个方向而去了。

    老宅!

    在老宅的院落里,红红的喜字还没有被撤下,一男一女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或许那两道身影跪的不是那么笔直,也没有那么标准。只是二人身上厚厚的积雪,让她难以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撼。

    愚孝吗?

    是,也许不是。

    赵云的眼睛有些干涩。

    她缓步走了过去,慢慢的跪下。

    只是眼神里多少都是有些不解和不服气。

    过了许久,耳边却穿来赵老头声音。

    “只有为人父母才会知道做父母的难处和辛苦。你爹我当年那也是个放荡不羁的混小子。”赵老头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苦涩和轻松。

    仿佛他跪在这里,灵魂得到了解脱。

    “直到后来有了你大姐,我才能明白什么是彻夜难眠,后来有了你二姐,她像极了我,我才知道什么是鸡飞狗跳,又爱又恨,再后来有了你,爹才知道什么是压力,看着你娘一天天的愁容和老四日日吃不饱的哭声。回想当年,你爷奶也是这样难过来的。

    看着他们越来越多的白头发,身形越发的消瘦,总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本事,所以当初知道家里日子难过,总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所以也就没有向你爷奶借粮食,让你对你爷奶有那么大误会也是爹的错,想着你还小便没告诉你。

    想想前几年的天灾,你爷奶也没有说过要卖发你们姐妹,爹觉得,这就够了。”

    赵老头的话让赵云彻底没忍住眼底的湿润,温热的液体砸落在雪地里,让雪地迅速的出现了几个小坑。

    那我们就要无条件的将所有东西都奉上吗?赵云其实很想问出这句话,但还是选择咽回了肚里。

    直到她的双腿发麻,衣服都已经被雪水浸湿了,老宅的大门才缓缓地打开,柳氏连忙跑过来将赵云扶了起来,“三弟三弟妹快起来吧,爹让你们进去。”

    赵云看着赵老头两人起身踉跄的身影,强忍着双腿发麻的不适进了里间。

    进了里间,才知道其实赵家人都在。赵老四待在老头子怀里玩他的胡子,除了他的笑声,屋子里静悄悄的。

    赵老头带着赵氏跪了下去,赵云也跟着跪在地上。

    “爹,娘,孩儿知道错了,您老别气坏了身子。”

    “娘,娘,爹,都是儿媳妇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把孩子教好,我给您老磕头,给您们赔不是...”赵氏带着哭腔的说着,砰砰的磕起了头来。

    赵云有些触动,但还是没有说什么,静静地跪在那里,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股无声的倔强,所有人都看的分明。

    赵老头将赵云之前给他分析的权衡利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一遍。

    除了刘氏的撇嘴外,所有人都不敢吱声,静静地看着上面坐着的两个老人。

    老头子剥了个花生递给赵老四,声音里并没有怒火,只是平静的说道:“你娘之所以想要那配方,不过是想让咱们老赵家都富裕起来,将来子孙的婚嫁也能往好的找,不是个个都有赵风好命,嫁了个当官的。

    总归都是妇人之见做不得真,既然是这样,这件事情便作罢。只是你们对娘出言不逊,便是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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