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开口说道:“将军,毒药的来源我已查清——便是来自于这株水仙花。”
听完此言,门外众人皆面露疑云。
将军也满腹疑问地脱口道:“此话何解?”
白色医者凛眉负手,有条不紊地说道:“从常理而言,‘玄玄生死劫’的毒效在人吸入或服用一定量后,弹指之间便会爆发……”
“但,此次却是有人将‘玄玄生死劫’的药丸溶解于水仙花底盘的水中,致使水仙花散发的香味携带这等致幻之毒!”
听完白色医者此言,门外女眷颜色皆变,人人自危,纷纷用帕子掩住鼻息。
秦旖柔的脸色则越变越难看。
白色医者耐心解释道:“‘玄玄生死劫’的毒性已然被水仙花吸收了一部分,剩下的另一部分散于花香中的毒气含量甚微。”
“正常人吸入的毒气没有超过一定的量,是不会有危险的。”
“至于许夫人,虽然她每次吸入的毒气不多,但随着时间推移,她脑中毒素累积到一定量之时,‘玄玄生死劫’的毒效同样会爆发!”
“从而导致她割脉自尽的结局!”
听罢此言,将军虽很想使自己冷静,但还是不由微瞪双眼。
究竟是谁,想出如此恶毒的方法……要暗害许眉君?
坐于圆椅上捻珠阖目的薛宝荆率先发言,并故意提高声音道:“小朴,这盆水仙花是什么来历?”
账房小朴推了推眼镜,不急不慢地说道:“此花——”
还未等小朴说完,秦旖柔便冷然打断道:“此花是我送至‘解眉苑’。”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微微一愣。
“但,我没有在水仙花之中投入毒药……”
两句陈情之后,便再无后文。
秦旖柔还是那名冷如冰霜的女子。
她身旁的秦旖柔却快要急哭了。
秦旖柔紧紧地攥着帕子,眉目环愁,声音尖细地说道:“水仙花乃是柔姨故乡的镇城之花,柔姨向来喜欢并常常将来自于玲珑城的水仙花作为礼物赠送他人。”
“相信府中亦有许多人见过,柔姨将此花送给“席露轩”的大小姐!”
“赠送水仙花给许夫人,不过是一件平常之事,并非包藏祸心!”
薛宝荆身后的剪罗却柳眉倒竖、语气不善道:“从前未曾包藏祸心,并不能证明如今没有包藏祸心!”
见薛宝荆身边的奴婢此番言语,明显是将秦旖柔当成蓄意加害许眉君的凶手,秦旖柔不由愤上心头!
她难得怒颜怒语,对剪罗喝道:“你是什么身份,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表小姐教训的是,此事不用我等多言,将军自有定夺。”薛宝荆手捻佛珠,目光沉定徐徐而说。
“衣儿,自古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无需浪费唇舌。”秦旖柔面色如常地摇摇头,声如清泉地说道。
秦倦衣紫荆飘香,垂挂春风,双眸晶莹地望着冷如秋瑟,定如沉湖的秦旖柔,心中犹原不甘。
随后,她猛地抬头,定定地盯着薛宝荆,粉唇微启。
“柔姨所言极是,正因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所以,我们怎能由得他人随意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柔姨所言极是,正因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所以,我们怎能由得他人随意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言罢,秦倦衣便挡在秦旖柔的身前,憋红着一张脸,努力提高了声音向众人说道:“倘若柔姨是凶手,你们说,她怎么保证许眉君一定会将那株被投以毒药的水仙花放在屋内……甚至是她的闺房!”
“倘若,许眉君仅是将水仙花置于园中,那此番布置岂非白费心思!”
薛宝荆庄眉微翘,顺着秦倦衣的话说道:“即使白费心思又如何?”
“若许眉君将水仙花放置屋内,则有办法将许眉君置之死地,若许眉君将其置于园外……”
“许眉君毫发无损,此事揭过,凶手亦无损失。”
秦倦衣微微一愣,愁眉困锁,语带哭腔道:“二夫人何以步步紧逼,是否是因为二夫人知晓某些内情!”
薛宝荆一听此言,似有怀疑之意,不由拉下脸来,刚要开口反驳——
“都不要互相争辩了!”
将军沉着一张脸,敛一身山雨欲来之势,猛然一挥袖子!
见将军之威,秦倦衣只好将心中思索的辩解之辞尽数咽回腹中。
薛宝荆亦然!
屋内的气氛压抑沉重地好似一层一层的乌云,从天空上方压下来,闪电劈地,雷声轰轰。
将军面色憔悴,凤眼无光。
他直直地盯着面容苍白,冷冷清清,眉隐含愁的秦旖柔……心中凉凉,他眼中的那位由水凝冰,柔且刚,由冰化水,冷且暖的伊人的身影模糊了!
他动嘴启唇,声音冷的连自己的都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跳。
“既然夫人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应该不介意让人对你进行合理调查,来证明自身清白!”
秦旖柔的睫毛微微颤抖,随后,她偏了偏头,黯淡着眸光,哑声说道:“我不介意。”
她似水含情的眼眸亦望着立在她眼前的将军,他依旧英眉弯目,依旧端正凛然,但,她的心底却有一种无来由的失落之感,一瞬间,他走的好远,而她,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
坐在一旁的薛宝荆心中暗喜,她保持着柳眉庄颜,丹唇微启道:“我也愿意配合调查。”
将军满意地点点头。
薛宝荆一挑眉,乘机问道:“调查?将军是想将案情提交给奉天府吗?”
将军眉皱纠结,面色铁青,沉声说道:“然也。”
“再此之前,请夫人先返回‘洛香阁’罢……”
对秦旖柔说完此言,将军便移开了目光,抬起头,不再面对秦旖柔,兀自走向许眉君的闺房.
短短一错身,许多感情就完全变味了.
对秦旖柔来说是,对周穆显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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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头,灼照大地,沙尘含热,草叶皆焦。
云起大街左侧,一座庄严肃穆的奉天府凌然立于天地,黄瓦飞檐,雕梁画栋。
府门之上,一块蓝色雕花大匾上以楷体金字书成——“奉天府”。
府门前的两根大红柱子上方环绕着九曲金龙,蟠龙之鳞闪闪发亮,龙眼直射金光。
那两条分别附于左右两柱上的金龙,张牙舞爪,欲抢夺房檐之下的日月珠。
府门前面空地的两边分别立着两尊威风凛凛,驱鬼逐妖的镇府祥瑞大石狮,左边的石狮前则放置一个日晷,记录天地时刻,日夜无声运转。
奉天府后一排后宅,红灯高挂,灰墙红窗,是华丽中朴素的点缀。
府内,木桌横列,案牍整齐,大厅中间的木桌上高挂江牙山海图,图上诗云“文曲造凡身,执令奉天意。武判分黑白,归平定四海。”
一位身穿绣金线龙纹的圆领玄袍,头戴镶玉墨冠的中年男子悠闲坐于奉天府大厅中央的主位之上。
它面如枣红,宽额圆脸,黑髯及胸,粗眉大眼,双眉汇集之处的上方,有一颗食指尖大小的黄色的小星星。
他信手翻看真胧城各处呈上的案卷,喃喃自语,声如洪钟。
“作为一名排斥后起寒族的顽固贵族,我应该让日理万机、八面玲珑、巧舌如簧、经天纬地、业绩优秀的一品师爷去解决将军府的那些无关紧要,又毫无油水可捞的案情吗?”
一边说着,他又张嘴咬了一口桌上的脆皮西瓜,内心已有计较。
“这样的问题,对于作为天上文曲星转世的我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
董控叔粗眉横斜,手托下巴,眼神定定沉思。
“便派府中三品师爷拜累去调查吧!”随后,他又粗声坏笑道:“哼哼哼,派三品师爷去,已然算得上是看得起虎门大将军了……”
“反正师爷的品级为奉天府内部划分,他又如何能知道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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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外守门的衙役小七,见大厅内时不时地传来出董府尹的粗笑声,不由频频回头。
最后,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对立在他旁边的小八说道:“府尹又在那里自言自语了……”
“左一句‘文曲星’下凡,右一句‘愚蠢的凡人’……听得我耳朵都长茧子了……”
小七探头缩脑,亦压低声音,赞同回道:“可不是吗?不是我说……府尹他……年龄这么大了还这般的‘中二’……真的好吗?”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奉天府的府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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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小七小八聊的起劲之时。
董控叔又在厅内提高了八度声音喊道:“小七小八何在!?”
小七、小八连忙理了理衣衫,进入厅内。
二人低头俯身,抱拳拱手,中气十足地说道:“董大人有何吩咐?”
董控叔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优哉游哉地吩咐道:“去后宅丁二号办公处传我的吩咐……”
“午膳过后,让师爷拜累前往调查案件,案件之详情已全然写在案卷之中。”
随后,董控叔就把将军府提交上来的案卷交给了小七。
“若是他又特么的带人了,要记得帮我提醒提醒,知晓了吗!”吩咐完毕,董控叔一头栽进一堆案卷之中,有一眼没一眼地开始翻看其余的案卷。
“是,府尹大人!”
小七、小八粗声答应,俯身告退。
中午时分,奉天府丁二号办公处之内,一位青年男子斜坐于大圆椅之上。
他额窄颌尖,白若傅粉,细眉弯目,身着朱子深衣,头戴黑色小冠。
一名衣着暴露,浓妆艳抹,腰如水蛇的女子,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与此同时,杂役也将今日的午膳送至木桌上,之后,便缓缓告退。
白面男子瞅了瞅桌上的食膳,不由沉脸皱眉,微微显怒,他啐了一口,不耐烦地说道:“红烧肉加青菜,红烧肉加青菜……”
“整整三个月……每日都是红烧肉加青菜……真想让厨房里的那些庸俗之辈通通滚回老家!”
白面男子怀中的红衣女子朱唇微启,娇声软语,“此话,等你当上府尹大人之后再说吧!”(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