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的门传来一声轻响，周嬛春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她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更是把她包裹的一个完整，好像是只粽子。
在浴房里面，周嬛春反复检查了好几遍自己的胸是否束好，确定无误后，这才犹犹豫豫出了浴房。
一进了客房，她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盖的周伶墨。
“这睡觉的样子，当真不像是个女子，也不知道他从小是被怎么带大的。”
忍不住，周嬛春嘟囔了一句。
“叮铃……”
还未走到床边，周嬛春只听到窗口传来一声轻响。
那是一盏羊角风灯。
此时窗户并没有关好，正好风灯被窗口溜进来的微风吹得轻响，吸引了周嬛春的注意。
这盏风灯精巧漂亮，看着看着，周嬛春竟然呆住了，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揪心一般钻入了她的脑子，让她忍不住抓住自己的头发，想要让自己安静下来。
过去的回忆，如断线的珠子，缓缓浮现在她的记忆之中……
“给我手啊！”男孩朝还是小女孩的周嬛春，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具体是哪一年，周嬛春也记不得太清楚，她只是依稀记着，那张容颜极美。
“不……”
年幼的周嬛春兀自哭着，拒绝着男孩。
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能无奈朝周嬛春走了过来。
“不……”
周嬛春还在哭着，手中的小风灯轻轻摇晃……
周嬛春摸摸眼角。
“我怎么哭了？”
这段回忆，明明是真正的周嬛春的，为什么……她的心，却好像是针扎一般的疼？
或许，这么久以来，她已经和真正的周嬛春恩，融为一体了吧……
但是，那个男孩是谁，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论周嬛春如何努力回忆，可惜脑海中零星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之前和之后发生的事情，关于过去，顿时如同分开的走马灯，孤立无助。
有些发愁的揉揉脑袋，周嬛春觉得自己舒服了许多，脸色方才好看了一些，再瞧了瞧周伶墨，见他没有醒来，这才小心翼翼踮起脚尖伸手摘下了风灯的。
她看着风灯，甜甜一笑，如沐浴春风，好看的让她心动。
转眼间，她又轻轻关上了窗户，转身走向床边。
周伶墨躺在床上，呼吸声安静的像是一只圈养的小猫。
她俯下身子，看他长手长脚的霸占了大半个床，无奈摊了摊双手，心想着这一晚一定是睡不好了。
再看看四周确实找不到合适休息的地方，她只好勉为其难，缩缩自己的身体，躺在了周伶墨身边。
……
很久很久，周伶墨都没有睡得这么熟了。
以前在玄天宗的时候，他总是浅眠，几乎从来没有做过梦。
这一夜，周伶墨做了好多梦，梦里面他的身边还有哥哥和娘亲，还不是什么千面公子，更不是什么玄天杀神，他们住在一个小院子里，每天都可以吃到娘亲亲手做的饭菜。
那种日子，是周伶墨永远不会忘掉，也是他永远都无法回去的过去。
哪怕，他来到玄天宗……
翻了一个身，周嬛春在睡梦中喃喃自语：“嗯………我的腿呢？”
她在自己“应该是腿”的地方摸来摸去，没有摸到自己的那条腿，反倒是摸到一根粗壮的大腿。
“我的腿……怎么这么粗？”周嬛春迷迷糊糊想着，闭着眼睛的她，眉头一皱，眼神中都是恍惚。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可能！”
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般，周嬛春一下子睁大眼睛。
而在醒来的同时，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腿已经完全麻掉了，至于罪魁祸首……
转身看向身旁一身白衣的周伶墨，周嬛春恨不得想要把他掐死！
她多么娇小玲珑，哪儿能经受得起这般折腾？
当然，这不是最为关键的，最为关键的是，周伶墨不仅仅是腿，就连整个身子也都压在周嬛春的身上，他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样，除了轻轻喘气之外，根本就是一动不动！
感觉自己的头发一下子就炸了，若不是周嬛春感觉到不对，直接醒来了，否则……她指不定就这样被周伶墨压死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周嬛春才把自己的腿从周伶墨的腿下面拉了出来，还不等她松一口气，周伶墨的胳膊一挥，就将周嬛春整个都揽在了怀里！
“周伶墨!”
恨不得朝着周伶墨的耳朵大吼一声，然而，回想起周伶墨手中的针，她只能吞了一口口水。
翻了一个大白眼，周嬛春试图挣脱开周伶墨的束缚，可是周伶墨的胳膊就像是铁做的，把她牢牢圈在自己的怀里，完全不能动弹一下。
周嬛春几番挣扎无果，只好顺着周伶墨摆出了有限空间之内最舒服的姿势，毕竟，现在窗外夜色沉沉，想来离天亮还早，自己总不能一夜不睡吧……
想着想着，周嬛春再次陷入了睡梦之中。
也是因为如此，当周伶墨醒来的时候，马上发现了像猴子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周嬛春。
他睁着眼睛，看着周嬛春，竟有些恍惚。
梦里出现的旧人旧事，让他一瞬间有点分辨不清楚现在身在何处，只是身边的人……
周伶墨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动作把周嬛春吵醒，翻身下了床，去浴房换了一身男装。
出门的时候，他看到自己昨夜挂在窗户上的风灯已经被周嬛春解了下来，摆在桌子上。
“是喜欢的吧。”周伶墨看了看睡得无知无觉的周嬛春，轻轻关上门下楼去了。
“大小姐？”
把一碗浓黑的药汤端到周伶墨的面前，璎珞察觉到周伶墨正看着眼前的茶杯发呆吗，不由唤了一声。
她很少看周伶墨这个样子，这般样子，实在是少见，可又是因为如此，看着反而更加英俊潇洒。
“药就放在这里吧，你去看看姑爷。”周伶墨一手拿起盛药的粗陶碗，眼睛也没有眨，就把药喝了下去。
此时的小小，已经候在悦贤驿站的后门外了。
周伶墨吃完药，便径直走向后门。
“公子……”小小看着眼前终于恢复男人模样的周伶墨，一个激动，差点落下泪。
周伶墨是习惯了这样多愁善感的小小的，没有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带路，二人向范阳城里走去。
昨夜终于好好洗了澡，又提前被周伶墨告知，第二天不用练功，周嬛春算是得到了最好的休息时间。
仅管，在半夜的时候，因为某人的缘故醒了一次，但是那丝毫不妨碍她一口气睡到了日上三竿。
“睡的好好呀！”揉了揉眼睛，周嬛春从床上爬了起来，而这时候，她的身边早就没有了周伶墨的影子。
摇摇头，周嬛春倒是有些同情周伶墨：“周家大小姐离开了玄天宗还是好忙啊。”
就算是昨天被告知今天不用练功，但是洗漱完毕之后，周嬛春坐在大堂喝茶喝得无聊，就找璎珞，要璎珞陪自己练功。
“大小姐说了，姑爷今天不必练功。”璎珞铁青着一张脸，好像是周嬛春惹到了她一般。
“哎呀，我这不是没事儿干嘛！”周嬛春摇晃着她的手臂。
“可是，我要给大小姐配晚上用的药浴汤。”
“药浴汤？”周嬛春有了兴趣。“我来看看。”
听闻周嬛春这样说，璎珞也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点头同意下来。
“阅阳草、子母草、三十年蛇胆……咦这是何物？”周嬛春指着纸包里面黑色的粉墨，好奇地问道。
这粉墨没有任何味道，就算是看过了那么多医书，可是周嬛春还是没有办法掌握所有的草药。
“这是静心石的粉墨。”璎珞简单回答了一句。
“静心石？”周嬛春大惊。
她只在医书中看到过一次静心石的记载，那静心石极为罕见，能够使人的功力在算时间内大增，提高人五感的明锐度，但是，静心石有个致命缺点，它完全无法被人体当做己用，只能沉积在体内，因此过度使用的副作用也是极为显著的。
“大小姐用这静心石难道不会对他的身体……”周嬛春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不会。”璎珞回答刚毅果断，声音冰冷如若寒风刺骨，说完就迅速转头，不再理会周嬛春。
就算是璎珞的速度，可惜她那瞬间变得通红的眼眶，还是没有从周嬛春的视线中逃脱出来。
不管璎珞是怎样的反应，周嬛春心里有数，这药浴汤，一定有问题，而且，问题也绝对不小！
“不行，我一定要找他问一个清楚！”周嬛春隐隐把手握成了拳头。
周伶墨和小小出门之后，径直走向市集，除了小小，周伶墨在这范阳城中还有别的据点，但是碍于人多眼杂，无法一下子全部了联络好，不过小小这边已经提前告知了各部，让他们做好准备等待周伶墨的亲自上门。
“公子，这里是五部之中管人手的茶轩。”
小小将周伶墨带到了一间隐蔽的竹林小屋之中。
“范阳城主也是这里的常客。”
轻轻推开竹制的门，小小把周伶墨引向内室。
刚一进门，青色的纱帐内走出一个人，那人同样也是翩翩公子的模样，手执一把竹扇，见到周伶墨将手中的竹扇一合，恭敬的行礼，面色之中全部都是书香气息：“见过公子。”
“月知，免礼。”
见到此人，周伶墨快步上前扶他起身。
“你我一别多年，不必行此大礼。”
月知起身，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内室，小小守在竹屋的外面没有跟着周伶墨进去。
“我昨夜已经去见了文娘，文娘确实是老了许多。”
周伶墨和月知说话的时候，如同经常见面的老友一样，没有了平日的肃杀和冷寂。
“文娘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在这范阳城中居住，但是整个范阳城的据点都要听她的指派，她自己又整日为公子你操心不已，面上自然是不比以前，不过，我这边定时派人去给她把脉，文娘的身体还算是康健。”月知温和地回答道。
“你这些年在这小小范阳城，也是辛苦了。”周伶墨看着月知年纪轻轻鬓角就有了几丝银发，有些内疚的说道。“唉……都是因为我。”
“公子何出此言？”月知轻轻摇头。“你我都知道以前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坚持你的，我坚持我的，谈何因为你？”
“好在玄天宗那边的事情，我基本上都已经处理妥当，如今周幕麾下的大悦各个玄天宗分部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战力，如果真的打起来，怕是不堪一击。”周伶墨苦笑了一声，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出现这般放松的样貌。
“公子这么多年苦苦守在玄天宗那个虎狼之地，扮作女子……这滋味，常人怎会知晓？”月知看着周伶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亲自把手边刚煎好的茶递给周伶墨。
“只是在我准备离开玄天宗之前，车衣国的血衣死士忽然潜入玄天宗，甚至和玄天宗的护卫起了正面冲突，最后留了四条命在那里，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已听闻此事，车衣国向来是我们的暗部最难以探查到的地方，那血衣死士就是所谓何意，范阳城的各个暗部也难以探查得到。”月知发表自己的意见。
“无妨，我已经亲自去了车衣国一趟。”周伶墨答道。
这下，可是让月知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把这次车衣国那边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周伶墨又将这次苏悟尘前来代替他的事情告诉了月知。
“公子身上的毒……”月知顿了顿。
“暂时有幻音七味天压着。”
月知听闻此言，忽然跪在了周伶墨的脚下。
“虽然复仇要紧，但是请公子务必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起来，我没事的。”周伶墨语气是月知没有听过的坚定。
眼底酸涩，月知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没有人知晓，周伶墨对于月知，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
……
二十年前。
月知还是大悦京城楚京西郊一个小村子里的村童，名为月童。
月童父母恩爱，父亲每年在农忙的时候种田，在农闲的时候上山打猎，一家人的生活虽然称不上富足，但是也是吃穿足够，苦中有乐。
（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