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代表了政府,代表了人民,绝对不能就此罢休,如果这真是吴应成用权势搞起来的事,那他就放过一条超级大鱼了。
信仰和无私在这个时候让他又坚定了起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扫向后面涌来的人群,他想吴应成的本事就算再大,也不可能收买这么多的人。
他挥了挥手,身边几人跟了上来,他们像是大海中的一条孤帆一样,划过人流,来到了人群的最后面,他用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吴德仁的身上。
这个老头自从心里的事解决之后,就跟吴应成这个隔房孙子的关系越来越好,去年没当村长了,便来找吴应成要活干。
吴应成想着他年龄大了,做不了重活,便给他分了个看库房的活,平时也就吆喝吆喝,然后顺带着没事跟吴应成等几个儿孙辈的人扯皮消磨时间。
任组长见他红光满面、鹤发童颜的,又一脸正气的,便上前问好道:“老爷子,看你身体挺好的,今年高寿呀?”
吴德仁呵呵一笑,“今年六十七了。”
“哦,那真是高寿呀,像这个年龄的人,应该不会说慌吧?”
“不瞒领导说,老头子我原来当过兵,后来又当过几天村长,一辈子从来不说谎。”
“好,那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绝不能有半点虚假。”
“我以d性保证,绝不会说谎。”
“好,那我问你,你也在这厂子里干活吗?”
“对。”
“干的什么活呀?”
“守库房。”
“一天工作几个小时呀?”
“这个说不清楚,有时候心情好了,事多了,就多工作一点,有时候心情差了,事少了,就少工作一点。”
任组长感觉抓到了关键,资本家剥削劳苦大众,最擅长用的手段就是随意更改工作时间,“那最长的时候是多久?”
吴德仁挠了挠头,使坏似的一笑,“我能不能先说最短的时间。”
任组长知道这些农村老头脾气怪的多,也没有计较,笑道:“当然可以。”
吴德仁呵呵一笑道:“我记得上个月十号,我头天晚上喝了点酒,十点钟才来上班。
结果没坐多久,春娃子那个苟日的便跑过来说,我的狗正在和他的狗连裆,要搞大他狗的肚子,让我去管管...”
这话还没说完,众人便跟着乐了起来,农村人嘛,平时没事也就喜欢说这些事,一个个又应和起来。
“老村长,那你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对呀,吴老爷子,别人都是宁毁一座庙,不拆一门亲,你这班都不上,却去拉你的狗,你这也太**道了。”
...
任组长一见,立时感觉到眼前这个老头不是什么正经人,但话已经问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急忙大喝一声,“我在问话呢,都严肃一点。”
转过头看着吴德仁道,“吴老爷子,这最短的时间咱们就别说了,反正也不重要,就说说这最长的时间吧。”
吴德仁又是呵呵一笑,“这最长的时间还是得看我那狗,有一天它不想跑了,我便和它在库房呆了整整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
任组长一听这话,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世界上那有这么好的事,他一天最少还要上八个小时的班呢。
“这真是最长的时间了?那可是库房呀,应该有很多人来来回回存取东西,最关键还要防止被偷,怎么可能这么短呀?”
吴德仁嘿了一声,“小领导,这么给你说吧,咱们这厂可不比别的厂,一天没事干,就想着偷呀拿的。
这些年青人白天都忙着上班,晚上又要忙着学习,一天就存取三次货,五个小时都算长的了,要不然老头子我也没功夫在这跟你闲扯呀?”
任组长一脸的黑线,他这明明就是工作,可到了这个老头嘴里,却成了闲扯,但他的修养决定了他没有发火,而是继续问道:“那一个月多少工钱呀?”
这是资本家的第二个特点,总是用低廉的价格来换取工人们的高额的劳动价值,这守库房的活路是轻,可这工钱肯定更轻。
可吴德仁仍是一副吊二郎当的样子,“这个也不好说,主要还是看我跟成娃子吹牛吹的怎么样。
要是他把我哄高兴了,我就少要点,一个月二三十就行了,要是他把我惹火了,我就多要点,一个月七八十也是有可能的,反正我不跟他计较,他也不跟我计较。”
任组长这下子是完全不信了,这样的人哪里是什么资本家,根本就是一个慈善家吗,“这成娃子是谁呀?”
“这成娃子就是吴应成呀。”
“这不可能,他是老板,怎么可能你要多少,他就给你多少?”
吴德仁一下子不愿意了,“我说你这个小领导怎么不相信人呢,我是他幺爷爷,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想当年,我什么不干,就站在那把手一伸,他都得二十三十的拿,更不说我给他干活了,要点工钱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你是他长辈?”
任组长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感觉这一次是彻底失策了,转身便去找别的人问,可一问下来,就没有一个人说他吴应成剥削的。
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好办了,自己这一次来,明明是查囤积聚奇,却鬼命神差地上了这个当,跟他吴应成打起了这赌来。
他想了想,觉得他这个组长的脸与整个巴蜀的经济建设相比,还是轻了一点,硬着头皮把吴应成扯进了办公室。
“吴应成,刚才的确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没有调查,便妄下你是资本家的结论,可这囤积聚奇的事,你又怎么解释?”
吴应成见着对方态度缓和下来,心中的无名业火也消了一些,道:“任组长,还是那句话,我吴应成哪里囤积聚奇了,你们总得给个说法吧?”
经过刚才的事,任组长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资本家的嫌疑人,可能与别的人不一样,要是再这样僵持下去,自己未必能查到什么结果。
看了旁边一个女子一眼,那人便从随身的文件袋里拿出来一封举报信递了过来,任组长接在手里。
“吴应成,严格来说,这信我们是不能给你看的,可这信非常特殊,你看了也无妨,就让你过一下目吧。”
说完,他打开信封,从里面摸出一张信纸来,这张信纸就是这个年代常用的信纸,用大作业本那么大的纸,打成一条条红色的横线。
吴应成看了一眼,只见信上并没有写字,而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不多,拼起来是:吴应成独收临县、安广县、华新县、胜武县四县席子,囤积聚奇,随意调整价格,扰乱经济秩序。
吴应成一下子火了,要不是有着几十年的修养和见识在,早就冲过去把这信纸给一把撕了。
“任组长,我想请问你,你在来我这里之前,去过这四个县的日杂公司没?”
任组长也是个耿直的人,虽然大家立场不同,但这不影响他的人格,坦诚回道:“吴应成,我走的时候,上面说得很清楚。
你吴应成即是龙国第一个民营企业家,也是我们巴蜀省所有民营企业的导向标。
你做好了,便能让我们事半功倍,以最快的速度整顿省内经济,你若是把路走歪了,那么咱们整个巴蜀省的民营经济,都将受到致命的打击。
所以,这一次任务重、时间紧、压力大,我们并没有一一走访这些地方,就想先听听你怎么解释这事。”
“这样吧,我这里有这四个县日杂公司的电话,还有市日杂公司的电话。
你们现在就在我的办公室打电话给他们,一一核实这些事情,我在外面煮好茶等你们。”
吴应成知道,这些事情越是解释越是掩饰,干脆也不多说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电话薄,翻到五个日杂公司的电话,放在了桌上,就要往外走。
“吴应成,你还不能走。”任组长旁边,之前递信封过来的女子阻止道。
吴应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任组长,这次他还算给面子,道:“小蒋,你刚才也看见了,这里是他的地盘,若是他想走,谁也难不倒他。”
小蒋有些不服地道:“可...。”
“好了,办正事吧。”
“是!”
吴应成没有多余的表情,急忙出了办公室,张翠兰也已经挺着一个大肚子,快步走了过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面怎么莫名其妙的查起你来了。”
身后,旁边王素芬正扶着她,跟着道:“老大,要不给你大舅打个电话吧?他现在在省交通厅,还是说得上话的。”
吴应成的牛脾气又犯了,他这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给他扣高帽子。
“反正我没干,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去,你们也别担心这事,大舅那边也先别打电话了,省得他也跟着着急。”
两个女人虽然担心他,可现在他家庭里的地位是绝对的,特别是这些大事,基本不会有人反对,都不说话了,只是跟着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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