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成不明所以,“幺爷爷,这时间还早呢,咱们下山做什么,明天还要跑一趟。”
吴德仁道:“不回去也行,咱们就在山上住着,反正得明天去倒碑村,但能不能办成事,还得看天。”
不只是吴应成,薛止梅听了这话,也是一脸的懵,但很快又开始她那一套了说辞了。
“吴老爷子,你也是D员,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事在人为,咱们就是要与天斗、与地斗,这样才能干成大事。”
吴德仁可不比张新仁那么随和,冷哼一声,直接拿屁股对着她,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走了。
薛止梅也不生气,只是皱着眉头在想什么,吴应成本来想回去的,可见着天要下雨了,明天来又麻烦。
又想着这搬迁一执行下来,他的老房子也没有了,要再不回去看看,就看不到了,也跟着往老家走。
他好久没有回去,吴培忠现在差不也在茶山那边安了半个家,抽空回来,也是回来看看王素芬和几个小的,根本没时间回老家来。
院坝边已经到处都是苔藓,屋顶也堆了不少的竹叶,打开房门,一股潮湿的气味袭来,眼见着不能住人了。
“哥,要不去我家吧,我家地势高,我妈又经常回来看,应该好一点。”吴应春提议道。
他们家也于前年举家搬到乡里住了,住的就是吴应成原来的院子,幺爸去年也跟着去了乡里,现在整个队上,已经没有几个吴家人了。
不过,这便是事物的发展规律,在新事情产生的同时,必然会有老事物逝去,而他吴应成,就是要让这片天地,成为前世没有的存在。
“好吧,就去你家里。”
吴应成没有做太多的感怀,也没有做过多的留恋,最后看了一眼老屋,来到了吴应春的家。
他家是上前年刚翻新过的,又有二妈不时回来照料着,床等用品也还干净、干燥,几人分男女住下。
到了晚上,吴应成又和吴应春、靳卫东一起喝了点酒,说了说以前的事,便一起睡了。
等到了半夜,天上便砰砰砰地打起了春雷,开春的第一次大雨,在隔壁几个女人的尖叫声中下了下来。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刚刚蒙蒙亮,院外便传来了敲门声,“成娃子,开门。”
吴应成翻身起来,昨晚几个女人在隔壁吵到半夜才睡,又是拿盆接雨的,又是要几个男人过去抓老鼠的,弄得大家都没有睡好。
打开门一看,吴德仁带着雨帽,穿着水鞋,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叫上春娃子,咱们爷仨赶紧走。”
“去哪里?”
“去倒碑村。”
“啊,这天上下这么大的雨,现在去呀?”
“你娃知道个屁,就因为这雨下得大,咱们才要去,我保证你一说一个准。”
“哦。”
吴应成也没有多想,急忙回去把吴应春喊起来,又吩咐杨乐乐去邻里买点菜和米。
这么大的雨,中午几人是下不去山了,这么多张嘴,总不能饿着肚子等雨停再吃饭吧。
吩咐之后,见着薛止梅这个强糟瘟还没有起来,赶紧拿着雨帽蓑衣,和吴应春出了院子。
这一晚上的雨下得还真大,田地里的新苗都被水冲得东倒西歪的,一副衰败之态。
不过要搬迁了,也没有人去管,当吴应成路过几个乡邻家的院子,他们都还在呼呼睡大觉呢。
吴德仁叼着已经没冒烟的烟斗道:“成娃子,你这可真是做了大好事了。
要是换作去年,下这么大的雨,这些人早急得半夜都醒了,哪还能睡得这么舒坦。”
吴应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道:“幺爷爷,原来你早就知道昨晚要下大雨了?”
吴德仁得意地道:“还算你小子不笨,你幺爷爷我虽然老了,可这眼睛还尖着呢。
这山里的天气,就像那婆娘的脾气,一旦来了,什么也挡不住,你得看准了,才能把事情干好。”
“难怪你让我们今天再去倒碑村,原来就是等这场雨呢。”
吴德仁呵呵笑道:“要不然我怎么说你干了件好事呢,看见没有,这天都在帮你呢。”
走在后面的吴应春听着祖孙二人的对话,那一头的雾水,比山里的雨水都朦胧。
“哥,幺爷爷,你们俩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吴德仁回头看了一眼吴应成,二人一笑,“你个大木头,一会就知道了,快点走跟上就行了。”
“哦。”
吴应春越想越觉得不明白,越不明白就越想弄明白这二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赶紧跟了上去。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当过了新红村的界,到了倒碑村,那雨虽然下得更大了,可那人却一下子多了。
只见他们有的穿着蓑衣,有的戴着雨帽,有什么也没带,就那样光着身子在田里挖沟开渠,一个个都在抢救刚春播不久的庄稼。
“叫你们不下山,这下子知道厉害了吧?”
吴应春见着这场景,那心里是高兴得直接翻了,要是换作原来的脾气,早就上去怼几句了。
可现在的他已经不同往日了,不但知识见涨,这见识也多了,知道这样做只会事得其反。
就耐心地跟在吴应成二人身后,吴应成也没有猴急上去宣传自己的政策,而是听从吴德仁的建议,找到了村上的播音员。
因为这山里的树大林更大,这里是86年才通电的,至于广播,倒是82年就有了。
可因为当时离得远,树又多,技术又不成熟,乡里的线接不过来,经过商议,就让这边几个村自成了一个播音体系。
每个月每个村轮流派一个人去乡里取录好的磁带,然后又拿回来播,要到就是用收音机收,然后再统一放出来,以宣传国家的政策和发展。
现在这技术是有了,可这规矩还是保留了下来,原本打算今年入乡里的线,结果吴应成又把它变成公司了。
播音员孙卫红经常往乡里跑,是认识吴应成的,吴应成也认识她,正是他初中的同学。
做为邻近几个村为数不多文化人,她还是挺通情达理的,第一个举手同意吴应成的合并计划。
原本,她也打算利用广播宣传一下这个政策的,可村长胡铁柱不同意,因为他就是个老顽固,第一个反对这事。
吴应成听了这话对吴应春道:“这样,你先在这里和孙卫红商量稿子怎么写,我和幺爷爷去见见村长。”
吴应春平时是不想写这些东西的,可他也知道,这种劝说的事情,他是办不成的,也只留了下来。
吴应成则和吴德仁来到了村长刘铁柱的家,他的房子还算大,就修在山间一块比较大的平地上。
在房子的左边,还有一条山泉水汇成的水沟,在右边则是一块大石头,远远的便能看见。
吴德仁站在那看了一会,冷哼一声道:“左青龙、右白虎,难不怪这个老头子舍不得搬,是看上他这祖宅的风水了呢。”
对于这种东西,吴应成从来都不相信,他只相信天道酬勤,再好的风水、运理,不努力也是白搭。
等到了村长家,吴应成便先是好言相劝,见着刘铁柱不买账,便把自己所想,旁敲侧击地说了起来。
谁知,刘铁柱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立时炸毛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在这里批评起老子来了。
你知不知道,老子创业那会,你还在地里玩稀泥呢,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指东说西了。
今天你既然来了,老子也把话给你说明了,老子这辈子就是不搬,死也不搬。
你有本事的,就在我房后放个火炮,把我这靠山给炸塌了,压倒我的房子。”
“你…。”
吴应成还好,毕竟前世见过不少瞒不讲理的钉子户,早已经习惯了,也没表现出太多的愤怒。
可吴德仁却不愿意了,在他看来,吴应成不但是整个大兴乡的骄傲,更是他吴家的骄傲和荣誉。
现在竟然有人往这骄傲头上蛮横的泼屎泼尿,他能愿意吗,拿起拐杖就是一棍子杵了过去。
“你个老苟日的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破村长,老子都不想当了,你还当个宝一样,拽个球的拽。
你这房子的风水真是那么好,现在早发达了,还用得着在这穷山沟沟刨食吃吗?
你再看看你这膝下,一个儿子都没有不说,再下面连个外孙都没有一个,这是好风水吗?”
刘铁柱也是个狠人,一听这话,二话不说,拿起案板上的刀就要过来砍人。
他女人见了,急忙拉拉住吴德仁道:“二位老表莫见怪,赶紧出去吧,这事今天办不成了。”
吴应成也怕这刘铁柱真不要命了,拿刀和他们蛮干,急忙出了门,不由感叹一句,“哎,早知道就把薛专员带上了。”
吴德仁气呼呼地道:“你没事提那个女娃做什么,你还嫌老子我心里不够堵是吧?”
吴应成陪笑道:“幺爷爷,你看你老这么大人大量,都能被她一句话气到。
要是让她来对付这刘铁柱,不是瞌睡遇上枕头,正好的事吗,保证把他气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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