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桃惊得不敢说话,自顾自捂住了嘴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薛从嘉低声说:“我伤得不重,别声张。”
初桃这才缓过神:“你跟我来。”说着就去拉薛从嘉的手,他的手冰凉,没有丝毫的温度。
薛从嘉却未动身,说:“今天三王大婚。”
话还没说完薛从嘉就往初桃身上一倒,初桃一个踉跄连忙支住薛从嘉的身子,她贼头贼脑往附近探了几眼,见四下无人,心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三王大不大婚,都要出人命了。
三王成亲,府邸又在城郊,自然少不了要安排宾客的客房,初桃焦急地望着四周,这一块离自己的客房不远,可是薛从嘉这么高的大活人,自己怎么才能把他带到客房去呢。
事不宜迟,救人要紧。初桃注意到伤口在胸口的位置,于是夹着薛从嘉的咯吱窝把薛从嘉往客房拖去。几乎每走几步初桃就要稍作停歇,她既怕在拖拽的过程中伤到薛从嘉,又怕薛从嘉失去涣散的意识。
这其间薛从嘉示意初桃别动,他稍歇片刻,闷哼一声自己把胸前的箭羽折了一半,初桃在拖拉自己的过程中,这露出来的半支箭时不时戳到别的物体,每动一下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薛从嘉做完这一切,血块“吧嗒吧嗒”往下落,每落一块,薛从嘉双手就更冰凉了,左手因为疼痛微微痉挛着。
初桃摸着薛从嘉的手,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他温热的血。
初桃并非不害怕,不知为何她此时格外地镇定,她一脚踢开昏暗的客房,然后点上了烛灯。客房都是按例打扫过的,但真正歇在这里的人不多,就像初桃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住一晚,房间里满是尘螨的味道,初桃像是打开了一个封尘已久的箱子。
初桃好不容易把薛从嘉搬上床榻,这才看清薛从嘉胸口上一片濡湿的暗红血迹,初桃小心翼翼将薛从嘉的大氅解下,怕动到伤口,好在房间虽小,东西还算齐全,初桃在梳妆台的里侧找到一把用来修剪花枝的剪刀,她一手拿过剪刀沿着伤口周围的布料剪下去,露出里面褐色一截箭矢口。
刚才在黑夜之下初桃并未看到如此触目惊心的景象,在一片烛光中看清了伤势,初桃身子抖得比谁都厉害,她俯身去摸薛从嘉的鼻子,感受到里面呼出来的微弱气息,初桃收回手,她要去找大夫过来。
“我没事。”薛从嘉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醒了过来。
“你别说话,我现在就去找府上的大夫。”初桃听见薛从嘉的声音,镇定了许多,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薛从嘉淡淡一笑:“好,你去找大夫,不要惊动旁人。”
初桃几乎是小跑着找到三王妃,今日三王妃的脸色不好,初桃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单刀直入:“三王妃,我身边的一个丫头刚才摸黑走路摔着了胳膊,可否传您府上的大夫过来瞧瞧。”
三王妃讶异道:“这有何难,正巧我府上有位大夫擅长接骨,请他瞧瞧就是。”
初桃话说的飞快:“那我随王妃的侍女去请,另外今日王府有喜事,还望王妃不要惊动旁人。”
三王妃大约是知道初桃与身边的丫鬟情深义重,见初桃满脸焦急也没太放心上:“三小姐别急,我这还有些跌打损伤的好药,一会我派人给你送去。”
初桃道过谢之后跟着丫鬟去寻大夫了。等大夫来了,初桃又让三王妃的侍女把小红和小紫唤过来。
小紫和小红正被刘氏训话呢,两人垂头丧脑赶到客房着实一惊,薛从嘉怎么跑到小姐的床上躺着呢?
初桃正在和大夫说话,见两人来了,说道:“小紫,你去给我娘报信,说我贪杯了今晚不跟她一起回府,现在已经睡下了。小红,你去找下人打几盆热水,再找几块干净的毛巾,拿来之后就拿着大夫开出的药房悄悄从小门溜出去抓药。”
小红和小紫鲜见初桃这么严肃的样子,赶紧按照吩咐做事去了。
来的大夫连连摇头:“这位公子真英勇,伤成这样还能把箭羽折断。”大夫把喷过酒的小刀擦干净,放在火炉上双面都烤了一下,大夫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对初桃说:“姑娘,我现在要把嵌在血肉里的箭头挖出来,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初桃哆哆嗦嗦道:“我没事,我不怕,我可以打下手。”大夫见初桃坚持,自己又缺下手,说道:“那烦请姑娘帮我把药箱里的金仓药拿来。”
初桃低声问道:“大夫,他流了这么多血,不会死吧……”
“要先看看情况才能知道。”大夫没有多说,手上动作却很快,这种严重的外伤,一定要尽快处理。
“可是……我过来的时候太急,也没人跟我说是箭伤,我没有带麻沸散,要是生生把箭头剜出来,恐怕常人会忍受不了这种剧痛。”大夫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珠。
“没事。你动手吧,我忍得了。”薛从嘉的声音虽然很小,却很镇定清晰。
薛从嘉知道自己失血太多,必须尽快处理,如若再等人拿麻沸散过来,等药发挥药效,他可能就很危险。
“好吧,小公子,如果太痛你就喊出来。”大夫叹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薛从嘉的伤口很深,可见射箭的人是想置他于死地,幸好没有伤及到心脏,否则薛从嘉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初桃看着大夫用小刀一点点把薛从嘉的伤口划开,这时候谁也没有说话,这得多疼啊,初桃拿起一条热毛巾擦拭薛从嘉身上的冷汗。
“别怕别怕,取出来就好了,你再忍忍,马上就好。”初桃小声哄着薛从嘉。
肉体上的疼痛反而带来大脑的清醒,薛从嘉努力回想着事情的经过,宴席上有侍女模样的人过来告诉自己,赵铁牛在外面等自己,和自己商量贺礼的事情,这确实是两人之前商量过的事情。等到自己走至人际荒凉处才发现中计,有人暗藏于此用箭射杀自己,幸而自己平日多加训练,只中了不伤及要害的一箭。
谁在这大喜之日设计杀害他?
“小公子忍一下,老夫现在要把这支断箭拔出来,忍耐一下。”这个训练有素的大夫曾经跟着三王上过战场,是个随军大夫,所以处理外伤很有经验,大夫对初桃说道:“小姐,找块布堵住他嘴,别咬到舌头了!”
可是一时间哪里找的到布?初桃的手帕早就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情急之下,初桃伸出自己的胳膊塞进薛从嘉的嘴巴里,念叨着:“痛就咬我胳膊,千万别咬自己的舌头!”
薛从嘉突然觉得好笑,这时感到一阵惨痛,薛从嘉硬是被逼出了满头的冷汗,大夫操着小刀从薛从嘉身上转下来一小块铜钱大小的肉来,伤口中出现大颗大颗的血珍珠,很快汇合一股股的流淌下来。
薛从嘉双眼睁得很大,青筋暴起,觉得双手灼热,剧痛袭来时他已经眼神涣散,终于,箭头从身上脱离,耳边传来大夫有惊无险的叹息,随后给自己敷上了厚厚一层金仓药,伤口用布条裹了一层又一层。
这时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了自己冰凉的指尖,初桃的双眼微微泛红,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怯怯地用自己的手掌传递温暖自己。
这丫头今天格外勇敢,整个拔箭过程,眼睛一直盯着伤口的处理,也没有被吓哭。
大夫处理好薛从嘉的伤口,颇有些尴尬道:“好了,依老夫多年的经验来看,血一会就能止住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我再开几个药方。还有,姑娘,这位公子的衣裳都被剪破了,还是得换一身干净衣裳。”
确实,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件衣服,应该是一个破麻袋。
小红拿来一袋碎银,大夫捏了一把,很是吃惊的样子。初桃说:“你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来者身份皆不低,出了这种事情对府里没有任何好处。既然现在人无大碍,那就请大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意思。”
府里的大夫能被三王妃器重,一定有其过人之处,更何况这是王妃身边的丫鬟请自己来的,大夫也知道轻急缓重:“姑娘,您身边这个丫头只是扭伤了脚,没有什么大碍。”
大夫走后,初桃说:“小红小紫,你们去把这里清理一下,不要留下什么血迹。”
小红和小紫退出帘外,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难道……薛从嘉又一次拒绝了小姐,小姐恼羞成怒拿刀刺了薛从嘉?
小红直嘀咕道:“真难得,薛从嘉伤得那么重,小姐一滴眼泪都没流,还这么镇定地安排好诸多事宜,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唉,咱们在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然后咱们再把这些药煎了。”小紫回答道。
这里也只有一张床,初桃费力地帮薛从嘉把靴子脱了,这一身破烂衣服确实让初桃为难了,到哪里去寻一身干净男装呢?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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