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佳薇每天都给那个陈东铎送饭。
被她给救回来,藏起来的小哥哥。
有时候是一个白白软软的馒头,有时候是一块被小手紧紧抓着的烧饼,有一次家里炖鸡,她还用给他偷了一个鸡腿。
“小哥哥,你吃。”
她脸上灰扑扑的,眼睛晶亮。
陈东铎没接,“你自己吃吧。”
小佳薇的小胖手握着鸡腿,“我吃饱啦!这个是给你的!我偷偷拿给你的。”
她看着他,笑的一脸灿烂。
小佳薇偷偷摸摸来了那几次,最后被冯瑞芳发现了踪迹。
她怕是有外面来的野孩子把小佳薇给拐走了,还用扫帚敲了于佳渊一顿。
“你这个当哥哥的,哪儿有帮妹妹这么瞒着的,万一被人贩子拐跑了怎么办?”
于佳渊围着满院跑,也不辩解。
他看了小佳薇一眼,小佳薇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于佳渊跑的跟个猴一样,冯瑞芳手里的扫帚也打不着他,她索性就丢了扫帚,叫小佳薇带她去找那男孩子。
小佳薇本是不肯。
她小手在胸前攥着:“妈妈,你答应我不凶他,我就带你去。”
冯瑞芳答应了。
小佳薇拉着冯瑞芳去看了下她藏在街角的陈东铎。
那男孩和于佳渊差不多的年龄,严寒的冬天,却还是穿着单薄的单衣,双手上有冻疮,一张脸上都是黑灰,看不出本来容貌,唯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就这样看着冯瑞芳。
陈东铎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许是腿脚冻的僵硬,他脚步有些踉跄,可脊背依旧笔挺。
扎着羊角辫的佳薇小团子立即就过来,抬手托了下陈东铎的手臂,帮他站稳。
陈东铎低头看了眼这穿着粉红棉袄的小团子。
小团子朝他咧嘴笑了笑,又偷瞄了一眼冯瑞芳,靠墙站好。
冯瑞芳到嘴边指责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她自从有了自己的孩子以来,就对所有的孩子有了怜惜之情。
这孩子看起来太可怜,又能看得出来身上的一身傲骨,若不是佳薇年龄小,恐怕这孩子也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忙。
她自作主张,把陈东铎给带回了家。
小佳薇给陈东铎送饭的时候,偷偷瞒着冯瑞芳。
现在冯瑞芳把这孩子给带到家里来,偷偷瞒着于家人。
他们虽然说住在一个院子里,却是分了东院和西院。
安丽娟他们住在阳光好的东院,她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背光的西院,厨房在中间共用,多数时候都是冯瑞芳去下厨的。
即便是西院里多了一个小孩,东院不去刻意关注,也是不知道的。
冯瑞芳给陈东铎烧了热水,叫他去洗个澡。
门关上,木桶里蒸腾的热水水汽,把窗玻璃上都蒙上了一层热气腾腾的水汽。
陈东铎已经有多久没洗过热水澡了,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听见门口有声音,就微微侧过头来。
眼角的余光就刚好落在了门口蹑手蹑脚走进来的小团子。
小佳薇走的很小心翼翼。
她跟哥哥在外面争论了好久。
于佳渊坚定的认为她就是想去偷看人洗澡,小佳薇坚决说:“我是给他送肥皂。”
于佳渊:“呵。”
小佳薇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然后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撑着腮看陈东铎的后脑勺。
陈东铎扭过头来看她,她也没有一点被抓包的窘迫,倒是赧然一笑:“小哥哥我给你擦背吧!”
“不用。”
小佳薇跳起来,绕到陈东铎的正面,“我哥哥洗澡的时候,我妈妈都有给他擦背,你真不用吗?”
陈东铎注视着小佳薇一双黑白分明的眸。
长得都还不如这浴桶高,还给他擦背,分明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陈东铎虽然这样想,可还是抬起湿漉漉的手,摸了下耳根,莫名有些烫。
他洗了澡,把脸上的脏污都洗了干净,露出了原本白净的面容。
冯瑞芳拿出来推剪给陈东铎剪了头发。
小佳薇就撑着腮靠在一边,“小哥哥好帅。”
一旁倚着门口而站的于佳渊睨她一眼,有点酸,“哪里帅了。”
小佳薇立即狗腿的对于佳渊说:“哥哥最帅!”
于佳渊走过来,摸了摸小佳薇的脑袋,“说得对。”
就这样,陈东铎在西院住了下来。
这边房间有限,只有三间。
于波去城里打工,还没回来,外间是冯瑞芳在睡的。
有一间是没有煤火的,天气太冷,现在陈东铎的手脚还有冻疮。
于佳渊便主动去了那一间没有煤火的屋子,叫陈东铎去睡里间。
小佳薇一到冬天就怕冷,和冯瑞芳睡外间就手脚冰凉,还睡不安生,她就还叫小佳薇去睡里间了。
反正都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
小佳薇就抱着她的小辈子,到里间来和陈东铎挤。
她笑着就往床上爬,被被子绊了一下,陈东铎就伸手抱着她的腰,把人给抱了上来。
里间暖和,小佳薇裹在棉被里,一会儿就睡熟了。
倒是陈东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丫头安稳熟睡的容颜,没了睡意。
他不知道小佳薇在那个年龄是否会记得那些事。
他在此时就知道,他会永远记得。
他在于家度过了这个最寒冷又最温暖的的冬天。
一起跨了年,也过了春节。
这是他和她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冯瑞芳生活费拮据,就象征性的给小佳薇发了压岁钱,就连于佳渊的都给省了,倒是因为陈东铎是刚来的,她也给他包了个红包。
于佳渊:“……”
是亲妈么?
小佳薇看着哥哥臭屁的脸色,偷偷地把自己的压岁钱塞给了于佳渊。
她故意说:“哥哥去县城的时候帮我买一个花卡子吧。”
一个花卡子能要多少?剩下的就都进了于佳渊的口袋里。
这样一来,于佳渊收的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在过年这天,村口能看到县城那边的烟花表演。
很多小孩子等的都困了,就提议过家家。
长得最漂亮的小佳薇自然就成了小新娘。
她觉得好无聊。
每次都是这一套。
哎。
可是这一次,有一丢丢的不一样了。
因为掀开她红盖头的人,换了个人。
天空炸开了璀璨烟花,面前的男生的面容被那大朵的烟花掩住了,小佳薇激动的跳了起来:“快看快看!”
陈东铎握着小丫头的小手,也看向那夜幕之中的大朵烟花。
这是第一个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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